返回第五十五章盐饱水军众(1 / 1)蓬莱三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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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嫁娶之事,还算是维持家名存续的手段,那三年前备中国秋收遇灾,引发大饥馑之事,则是让国内各郡庄头,无不义愤填膺,恨不得将之讨死。

新见经贞身为备中巡检奉行,非但不体恤治下国人众,反而仗着尼子新宫党的势力,趁机以年贡要挟,大肆勒索贿赂,并侵吞英贺郡内庄头地侍的宛行。

若非庄氏出面,想尽办法为国内豪族们免去一部分年贡,不知道有多少武士要被逼得沦为走投无路。虽然此事为尼子晴久所知,可却因新见经贞同新宫党之间的关系,非但丝毫未受见则,职役名禄反而一路高升。

正是因为有这等小人作祟,沿海倭寇作乱,再加上尼子家的横征暴敛,德政一揆又怎会不愈演愈烈。

清水宗则、清水宗长兄弟二人,要非是畏惧尼子家的兵威,以及与石川家的仇怨,他怕不是也早就加入一揆中去了。

见清水宗则恨得破口大骂,植木藤资一旁宽慰笼络:“此贼奸佞,备后守不是不知。备中扰乱,家兄虽欲趁机励精图治,更是一力承担了先前出阵美作国的军役,好让国内百信休息。可惜各郡党众关系错综复杂,皆如备后守这样公义武士终究还是少数。有些时候,不得不隐忍为上。”

几句话安抚住清水宗则的愤慨,拾起话头,重新道:“敌军虚张声势,不知道是否还……”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报信的家臣打断,又有军情送来。江岛渡口守卫的石川军发现了一队倭寇,人马不多三百来人。两军对阵,江之岛上的儿玉党也乘船突袭,石川久智率众死守不出,两队敌军找不到破绽,便又徐徐退走。

派人游弋尾随,发现下山的那队兵马并未撤回龟山城,似乎扔在伺机出海。

“小人来报前,倭寇们停留在一处晒盐场,行踪谨慎。哨探难以靠近,远处观瞧,似有援军络绎不绝,分成小股乘船出海而去。其中一股敌众中有名黑甲武士,亲自骑马出来截杀我军使幡。”

儿玉党部众虽多,可有名声广远的大将却不算多,自宇喜多直家以下,不过仅有长船贞亲、冈家利两人算是略有薄名。一个被困在海岛,另一个则随在龟山城。

闻听描述植木藤资、清水宗则对视一眼,心中有数。植木藤资问道:“可看得清楚模样?”

“夜黑雨大,没能看清楚来人相貌,不过此人手持的是长柄大薙刀,石川大宫说此人定是冈家利无疑,恳请派兵求援,以免渡口为敌所夺。”

请水宗则问道“盐场内的幡旗有没有增加?”

“不见变化,但见盐场后方比邻龟山城的芦苇荡内,偶有火把闪亮,当是一队队的足轻,补充入内。另外,龟山城内的使幡、长足众也不断散出,刺探沿海,拦截军情传递。”

“一面偷偷摸摸的派兵攻营,另一面却大张旗鼓的往沿海增援,难道儿玉党是想走海路撤走不成?”儿玉党如果派出两三千人下山,一击夺回渡口,再编造木筏,会合原先的那几十艘舟船,先逃到海上岛屿暂避,而后再分批次渡海,返回备前国也不是不可能。

更为关键的一点,万一儿玉党不是逃回备前国,而是逆行波涛而上,往小田郡方面赶去怎么办。庄氏并无水军,别说出面抵挡,怕是连提前预警都做不到。

心中大惊,眼下家督庄为资正率主力,与三村家亲对峙於小田川一线,要是被儿玉党走海路迂回到军势后侧,麻烦可就大了。

转念又一想:“攻打清江庄的敌众虚张声势,难不成,海边那些倭寇也是在虚张声势?”植木藤资与清水宗则两人苦思冥想,不敢轻易判定真伪。

宇喜多直家用兵历来虚实相间,如果有一路虚张声势的话,另一路必然为真,不管如何,此事关系重大,他不能坐视不理。

敌情捉摸不透,那就先去处理能够把握住的事情。植木藤资果断下令:“调派精干使幡,潜入沿海周近,看看到底有没有军势增援。再派快马,前去猿卦城传信,请家督提前做好警戒,以免为敌所趁。”

长船贞亲、冈家利两队成功会合,子时前后派遣长足众来报,控制住一片海滩,冈家利率众击退石川军的试探,做好了防备准备。

长船贞亲手下的船队,顺利靠近海岸渔村外不远的浦桥,随时做好接应出海的准备,龟山城内的诸人再无后顾之忧。

根据传回来的准备军情,江岛渡口处驻守的石川军,不到千人。按照预先的计划,虚晃一枪,唬住渡口内的石川久智后,退入渔村内。

倭寇并分为三队。一队警戒,严格控制敌军派来哨探的侦查范围;其余两股轮番从后方潜伏出渔村,再张幡旗,扮做援军,佯一隐秘姿态入村,并命舟船来往不断,装成出海而走的模样。

军报最后写道:“备中军哨探频来,急欲逼近窥伺,狐疑之状,显露直白。然而因防范森严之故,来骑不能从远处看透虚实。我等顾虑,其会通报北面本阵求援,派遣人手,抄至要道,来观我援军究竟,恳请和泉守发兵往来,以乱其念。”

这一节,宇喜多直家想过,自有对策。召开军议以后,诸人并未散去,眼下都还留在雨棚内等候,当即下令,命角南隼人引三百足轻,五百老弱,配给幡旗,集结在东门处。待山下长足众,侦得备中军使幡到来,即从西门而出。

出城之后,径往盐场行去。行军途中杂兵在外,受到裹挟驱赶的老弱妇孺在内,多打幡旗,拉长对形,务必叫备中军派来的使幡误以为人数众多。

无论备中军使幡是否尾随,都不必回城,抵达渔村以后,即可将老弱暂时留驻。”

“裹挟的那些个老弱妇孺,禅师路上可故意放其走脱一些,到得渔村之后,即刻安排人乘船渡海,退往汤知大岛,让长船造兵正代我去联络一番盐饱诸党,请求援军相助。”

“放走百姓?”角南隼人大为不解地问道:“若是故意放走百姓,为敌军所抓捕,城中虚实岂不是都被泄露了出去?三村修理亮援军即至,何必如此以身犯险?”

宇喜多直家先前才说过三村家亲的援军很快就到,这让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何还要正面同围城的敌军故意泄密,引诱其来大举攻城?

求人不如求自己,向三村家亲求援不过是稳定军心士气的一种手段罢了。

若真得能来,固然皆大欢喜;若是不肯前来,於儿玉党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

宇喜多直家经过先前军议,一番商讨以后,倒是让他理清了心中的思路,单是引诱备中军大举攻山,恐怕难以做到退敌的目标,无论如何最终还是要靠一支奇兵来从后方突袭。

既然三村家亲多半指望不上,那只能转换思路,不如从横行海上的盐饱二十八党水贼处求援。

盐饱二十八党本就是个笼统的称呼,最早可以追溯到平安末年,与东王平将门,一同举事的倭寇大将军藤原纯友麾下的日振水军,藤原纯友败死以后,余部星散,其中较大势力者有三股。

留在伊予国海域,日振岛附近的四国旧部,便是现在的村上三岛水军;西迁九州太宰府的水贼与当地豪族联合,以肥前国五岛为本据,成为松浦七党;东进至穴海百岛的山阳道水贼,就是成了盐饱二十八党。

南北朝时盐饱水军众,曾拥立宇喜多氏宗祖儿岛高德,任为船大将,起兵响应足利尊氏,后来因追随南朝与室町幕府交恶,眼下已经衰败许多,不复镰仓末年二十八船将,拥众数万倭寇劫掠高丽,震动五道两京的壮举。

室町初年,因为投身南朝而恶了日本国王足利义满,时任总船将为讨得将军大人欢心,不惜劫掠越南送给朝鲜国王礼船,虏获钱帛珍宝无算,并得大象一头,称为“黑鸟豚”献去京都。

只不过当时足利义满正积极同朝鲜开展堪合贸易,打击倭寇或欧东,只是赏玩一阵后便派人将大象送还,至于盐饱水军则受到严加斥责,险些遭到幕府官军讨伐,因此势力在室町幕府日渐衰微,远不如同出一党的村上、松浦两家水军。

但正所谓船漏架不散,毕竟是成军数百年的倭寇众,至今强盛之众仍有不少,合称八大船将,三十六船头。

近些年来,因为争夺海路航线的控制权,数次同如日中天的三好家争斗,甚至还曾与纪州畠山家麾下的真锅、熊野、淡轮三家水军联手,封锁住明石海峡,甚至一路杀上淡路国内,焚毁了安宅氏的水寨。

宇喜多直家虽然下海为盗时日尚短,至多七八年,可因为背靠备前国大名浦上家的支持,很快就跻身八大船将之一,除了手中儿玉党本队以外,麾下还收拢有七八股水贼,合起来也有个三五百人。

如长船贞亲再能请来同儿玉党结好的几家船头,多方合力,未见不能借出两千人出阵救援,这两千水贼正面合战未见得会是备中军的对手,可若是在鏖战正酣之际,从后方破袭本阵,当有五成把握获胜。

宇喜多直家一笑,答道:“角南禅师无需挂怀,我这边自有定计。”随后叫他附耳过来,放低声音,在旁人惊讶的目光中,向他略略叮嘱一番。

角南隼人吃了一惊:“这,这也太过胆大包天……”话刚一出口,立马觉得有些不对,连忙改口,“仔细想来,当真妙计无疑。”稽首一礼,谄媚道:“和泉守行事,总是出人意表,果真非贫僧这等愚钝之人能参透,贫僧佩服,贫僧佩服!”

拍马迎奉,他还是远不如那些个师兄弟炉火纯青、不动声色,临时学会的这几句场面话说下来,让周围人听在耳中,觉得很是别扭不适,宇喜多直家倒是不以为意,温言勉励道:“时不我待,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只要禅师依计行事,定然是大功一件!”

“是,是。”角南隼人看宇喜多直家没有别得话来吩咐了,便招呼旁边雨棚内等候的师兄弟们,头也不回的下城去了。

这大雨下了两天,时大时小,虽说没了起初的滂沱,可还是绵绵不绝。

忙活半夜,城头上的诸人早就饥肠辘辘,几名郎党觑见无事,见缝插针地端来些寻常茶汤饭,虽无酒肉,但胜在热气腾腾,一时间内棚内饭香扑鼻。

诸位武士埋头用饭,宇喜多直家却无心取用,坐在案前,铺开地图,摆了几块围棋子,心中反复揣摩推演兵势。

武士、郎党们习以为常,知道这位縂领在思考事情的时候,最不喜别人打扰,不敢开口,只得放在旁侧案上。一会儿饭食就凉了,直好热了再送。一直到马场职家回来,宇喜多直家也没看那食盒一眼。

出阵的八百名兵卒,伤亡数十人。来回奔走十四五里,各个疲惫不堪,宇喜多直家犒劳赏赐酒一碗,米肉管饱。一律记叙功劳。安排他们去挨近干燥处的棚户,允许用饭过后,休息半夜。

安排妥当不久,备中军的使幡就出现在了城外。宇喜多直家见时机已到,一声令下,开了东城门,角南隼人率众悄悄地奔向海边,不少人手还挑着扁担,推着小车,一看就是在转移财货。

那几名使幡当下精神一震,紧紧跟在后面,一路尾随不落。

送走了角南隼人,宇喜多直家明火执仗地亲自带队巡视。一边检查各壁垒的城防器械,一边催促换防的足轻、老弱通通出来,不须打火把,多布旗帜,轮流在城墙上走动,故意装作戒备森严,紧张莫名的感觉,给敌军造成一种城内正有大事发生的错觉。

做戏就要做全套,又故意鞭打城中负责驮运的牛马,使得它们发出长嘶,将声音传到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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