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一章(1 / 1)九样东西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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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眠,第二天去到班里,她蜡黄的脸色让宁雪吓了一跳。

她没有再继续披头发,重新扎起了高高的马尾,脖子后的伤痕已经完全结痂。

段考的成绩分发下来,叶一竹的物理拿了班里的最高分,可总成绩还是不上不下。

因为有心事,她又连接好几天没休息好,一整天都恍恍惚惚的,甚至公然上课趴在桌上睡觉。

下午第三节课,数学老师的声音实在太有威慑力,她终于清醒一些。

宁雪塞给她一颗薄荷糖,叶一竹知道她也走神了。

把糖塞进嘴里,口腔弥漫出苦涩的凉意,刺激着懒怠的神经。

靠在墙上,耳边是尖锐女声读出来的各种数字和公式,放眼窗外,天高云淡,似乎没有尽头。

宁雪突然问她:“一竹,我喜欢成博宇,很明显吗?”

叶一竹收回视线,瞥她一眼,一副“你怎么心里没点数”的表情。

她泄气,露出复杂的神情,“好吧。难怪顾盛廷会那样说。”

叶一竹动了动酸痛的身子,淡淡问:“他说什么了?”

心里隐约有些不安,想起那天在学生会和他的对话。

“他知道我喜欢成……”她一下子坐直,却突然意识到四周的环境,生生把语调降下去。

“他怎么说?”

不知道为什么,叶一竹的心也莫名提起来。虽然知道顾盛廷是那天目睹了全程才知道这件事的,她却还是有些心虚。

宁雪耸了耸肩,似乎已经了然。

“就百日誓师那天,他见我心绪不佳,就过来告诉我该喜欢就继续喜欢,再不济……”

她皱眉,似乎有些为难。

“怎么?”叶一竹也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他那样的人,狗嘴里肯定吐不出象牙。

“他说可以等,等他分手。”

果然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叶一竹无语地翻了白眼望天,坐直身体,望了眼墙上的钟,开始收拾桌面。

宁雪见她这样反应,急忙解释:“他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话糙理不糙,她并不知道叶一竹其实根本不会纠结这些。

“他也认识成博宇?”

“他们总一起打球,可能也是因为这样,看到我总往球场跑,就猜到了。”

叶一竹手上的动作慢下来,突然问:“你们等会儿是不是要开会?”

宁雪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关系学生会的活动,却还是快速点了点头。

下课铃打响后,大家伙该吃饭的吃饭,该跑步的跑步,叶一竹坐在座位上犹豫良久,最终一个人走到球场。

果然,李宇、成博宇都在,可没想到的是,顾盛廷也在。

他没有去开会,这让叶一竹有些始料不及。

她的脚步僵在观众台的最高一层,反应过来时,他似乎也看到了她。

已经骑虎难下,叶一竹拢了拢衣服,坐下来,仿佛是一名被他们吸引住的女观众。

李宇肯定也看到她了,可她始终回避着他狡黠的目光。

她原本只是想出现一下,告诉他自己要见他一面。

可没想到顾盛廷也在。

她有些烦躁,仿佛已经听到他扬起怪异酸酸的语气嘲讽自己。

可是易地而处,她也十分憎恶现在的自己。

什么也不能做,不知道该做什么。

昨晚她的脑海里翻来覆去出现的,都是任心那几张照片。

至于自己的那些事,她反倒很淡然。不是不在意,她这辈子最不想被别人提起的,就是自己有个贪污的父亲。

只是任心的那些照片太过蹊跷,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只有一种可能。

那个角度,分明就是在场的人才能拍到。

而李宇又是从哪里得到的照片?

无数的问题好像能串联在一起,却又总是断在关键处。

她无法忍受,决定找李宇问清楚。

顾盛廷从成博宇手中抢过球,一路飞驰到禁区,李宇和黄毛几个人同时阻拦,还是让他迅捷躲开。

低垂着汗珠的发梢上下摆动,他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眼神坚毅阴狠,跳起来几乎是把球砸进篮筐。

李宇往地上吐口水,骂了一句。

场边的女生激动地谈论,叶一竹不动声色的坐在她们中间,微眯了眯眼睛。

他从容转身,和高其他们伸出的手击掌,仿佛整座球场都在为他运转。

高二年纪大胜,除了成博宇,所有高三男生的脸色都不太好。

成博宇接过秦珊珊手里的水,和她并肩走到一旁。

叶一竹突然有些犹豫,觉得这个时间去找李宇是错误的。

可李宇已经没给她后悔的余地,他看了她一眼,一个人往单车棚的方向走去。

顾盛廷再望向观众席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那个身影。

单车棚时不时出现几个人,可相对其他地方而言,算是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地带。

李宇离开后,叶一竹抬起头,天边五彩纷呈的云雾渐渐飘远,夜幕已经铺展开棱角。

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那口气怎么也吐不出来。

她决定放过自己。

刚转身,就看到半个藏在凸出墙面的身影。

她被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的愣愣盯着他。

“你有病啊?”

发出的声音有些干哑,她无意识用轻薄尖锐的语言掩饰住内心的慌乱。

他换了身衣服,头发也松散许多,沉沉地盯着她,用不大不小,却能让两个人都听见的声音说:“叶一竹,你怎么这么贱。”

比起那天在酒吧,危急时刻她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现在他第一次叫她,后面却是跟了这样一句不堪入耳的话。

一时之间,她分不清那种情况更人匪夷所思。

她甚至抽出思绪开始怀疑,自己怎么和他搅到这样的局面。

恍然间,他已经走到她面前,用比那天夜晚更加阴郁的眼神覆盖她的脸。

“我当你多讲义气?你的朋友和他闹得天翻地覆,你倒好,和他走这么近。”他冷笑一声,“我倒想看看,快乐kk那些人知道你在学校看他打球,和他在单车棚幽会,会是什么反应。”

她双眼渐渐漫出冷酷,面对他的冷嘲热讽,始终一言不发。

不像以前每一次的争锋相对。

他心里的火苗蹿得越发高,灼得他的喉咙火辣辣的。

“看来你不仅装,还贱。”

她又盯着他好一会儿,眼中的纷乱情绪沉淀下来,飘飘然的开口。

“和兄弟的女人在单车棚约会,你就不贱?”

说完,她后退一步远离他,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狠狠砸到他身上。

“还给你,少管我的事。”

一阵疾风呼啸,仿佛在他们割下沟壑。

上课铃悠悠响起,惊醒了在世界之外一圈境地的人。

晚修时,岑寂的走廊尽头传来嘶吼,四班的人不约而同地抬头往窗外看去。

宁雪激动地捅了捅叶一竹的手臂,招呼她看热闹。

叶一竹淡淡地抬眼,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在巡堂老师声嘶力竭地引导下,几个男生从后门鱼贯而出。

她正想收回视线,就看到末尾的顾盛廷阴着个脸站到高其身边。

接下来就是一阵激烈的训斥,巡堂女老师的威慑力太大,让人不自觉捂着自己耳朵。

宁雪听了一会儿就没什么兴趣了,重新拿起笔,寥寥说:“又是偷偷打游戏被抓了,他们也真有种,灭绝师太的晚自习也敢乱来。”

站在最后的男孩整个身子没入昏暗中,峻冷的侧脸仿佛被镀上一层坚韧隔膜,深邃瞳孔里充满了不屑和桀骜,让人觉得下一秒,他就会冲上去和老师发生冲突。

叶一竹在心里冷笑,拥堵了多时的情绪竟莫名其妙的疏散开来。

转了几下笔,茅塞顿开,她把握时机埋头将困扰了自己一晚上的题目解决掉,不管外面的喧嚣。

不过是一道选择题,就已经让叶一竹筋疲力尽。

数学是她的弱项,以往如果碰到太棘手的问题,她都会选择直接跳过。可今晚她偏偏和题目死磕上了。

把笔一扔,她险些觉得自己要向后倒去。

宁雪及时扶住她的椅子,担忧的告诫她:“姑奶奶,能不能休整一段,现在太多年轻人因为熬夜猝死了。”

“你咒我呢?”

叶一竹淡淡瞥她,也没法和她解释自己这几天经历的事。

刚准备趴下,班里一阵躁动。

方哲州拿着一张报名表走进来,高声宣布春季运动会报名的消息。

坐在叶一竹前面的体委陆建兴奋地搓搓手,平时都是挂个闲职,唯一能刷刷存在感的,也就只有这个时刻了。

“叶一竹,这次八百米不得走一个?”

说起张姐始终对叶一竹的态度复杂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叶一竹参加运动会这件事。

不管文科班理科班,女生的项目永远报不齐全,尤其是长跑。

换做别的项目,要是体委和班长肯磨嘴皮,要满员还是轻而易举的。可跑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张姐每次运动会都能在别的班主任面前扬眉吐气,就是因为她们班的八百米总有叶一竹包揽。

叶一竹会在晚修前后去操场跑步的事在高二刚分班那会儿就传开了。

所以上学期秋运会,方哲州和陆建在临近报名截止长跑项目依旧无人报名的情况下找到叶一竹。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欣然接受,没有丝毫迟疑和推脱。

在当时大家都还不熟悉彼此的阶段,叶一竹此举给方哲州和陆建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可在之后的朝夕相处里,他们也摸清了叶一竹的路子。

话少,对班级活动永远是一副淡漠的样子,别人如果主动找她,她会立马答应,可除此之外,她绝不会主动掺和。

“你帮我写名字。”

依旧和去年一样,她说完话就趴到桌子上睡觉。

陆建心里暗喜,遥遥冲讲台那边满脸期待的方哲州比了个手势。

宁雪在一旁偷笑,旁边的人又突然坐起来,打得他们几个措手不及。

无视他们的反应,叶一竹伸手捋捋额前的碎发,说:“铅球找别人去。”

宁雪知道她手上有伤,可陆建并不知道,反应过来后急急地想挽留她。

“行了行了,没人去投就写我名。”

宁雪冲叶一竹扬眉,一副邀功的样子。

陆建轻蔑看她两眼,“你行吗?别到时候球都拿不起来,丢我们四班的脸……”

好像在所有人眼里,艺术生什么事都不能做。宁雪气急败坏,伸手打了陆建一掌。

“错了错了……”

叶一竹好笑,把钥匙和手机揣进兜里,在热火朝天的氛围中从后门走出去。

三班也在忙活运动会的事,他们的体委拿着报名表站在走廊,许多人把那排被罚站的人团团围住。

时不时传来爆笑,那个人随意适闲地靠在栏杆,众目睽睽下,他和几个人吞云吐雾,脸上挂着放荡的笑,原先的阴霾被一扫而空。

视线穿过混乱的人群,那个敞着校服,扎着马尾的身影快速消失在楼梯拐角。

她总是显得无比冷傲,独来独往,与周遭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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