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余露未散,偶有画眉惊啼,西二长街上已经人来人往,一切似乎与往常一样,却已然不似当初。
罗卿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身边的枕头早已经空了,罗卿忍不住凑近了闻一闻,还留着皇上的味道,昨夜真的不是梦。这时,浸月、苇尔带着三五个服侍梳洗的宫婢们喜滋滋地走进来,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只见一屋子的人齐齐整整地跪在地上:“恭喜小主,奴婢等给小主道喜了。”罗卿本来已经坐起身子,听了这话又害羞地赶忙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苇尔“嘿嘿”地笑出了声,浸月走过去掀开罗卿的锦被:“小主起身吧,虽然皇上早上免了您的晨省,可您初次承宠,要去长春宫给皇后谢恩的,您不去不合规矩。”
罗卿起身了,浸月轻轻帮她按摩着腰部,罗卿一边示意她们起来,一边问道:“皇上已经去早朝了,怎么不叫醒我服侍皇上更衣?”
浸月吩咐着抬澡桶进来,已经放好了热水,宫婢们拿了丝绸毛巾、珍珠香皂和爽身香水进来。苇尔眼珠子转了转,窃喜道:“是皇上吩咐不叫醒您的,皇上说,你们小主身体乏了,让她好好休息,你们不要打扰她,她想睡到什么时辰都行。”说着,竟然声音低沉,还模仿起了皇上的语气。
屋子里人多,苇尔这话惹得数人一阵哄笑,罗卿听着不禁阵阵脸红,嗔怪道:“好啊你个促狭的丫头,竟然敢取笑你主子!”
“奴婢不敢,奴婢知错了。”苇尔话虽如此,却仍然嬉皮笑脸的。
罗卿伸出手去刮她的鼻子,苇尔一躲,罗卿扑了一个空,苇尔连忙趁机跑出去,罗卿也不顾穿没穿鞋子,草草披了一件绸褂,竟然直接就追了出去,苇尔一边跑还一边笑着叫喊:“浸月姑姑救命!”
见罗卿还穿着寝衣就跑出去了,浸月惊呼:“小主别闹了,当心着凉!”苇尔和罗卿哪里能听得到她说话,二人一边嬉戏疯闹,一边绕着院子里的石榴树跑着,苇尔在前面跑,罗卿在后面追,可总是相距一段距离,跑了几圈,罗卿突然变了方向,想要从反方向堵截苇尔。
果然,罗卿刚刚换了个方向,茂密的石榴树后面正好迎面走出来一个人影,罗卿想都没想,直接扑上去逮住,却想不到一把被对面的人抱住了,借着她扑上去的力道,结结实实地被对方抱了一个满怀,待罗卿看清来人的时候,顿时愣住了……
竟然是皇上!
阳光刚刚好柔软地搭在二人身上,皇上的双手温暖而宽厚,扶在罗卿的后背上,罗卿正紧紧地贴在皇上的胸膛,隔着夏日薄纱衣料,她感觉到皇上有力的心跳,抬起头来,正巧跌入了一个温柔而深邃的眼神中,那双眼睛里有云端天池,亦容得下有星辰大海。皇上的五官端正,眉目犀利,身姿挺括,气质随日月星移而沉淀。这么看皇上,可真是好看得紧。
皇上含笑看着罗卿,罗卿身量纤瘦,气质长相偏江南女子的温柔婉约,与皇上身边的满洲八旗女子的率直豪气大相径庭。她如同小鹿一般娇怯的眼神,脸微微红,却不知该如何动作,看样子起床不久还未施粉黛,阳光下她的皮肤白的透亮,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周身还泛着若有似无的兰香。皇上竟看得有些痴了,感觉到怀中的人儿心跳越来越快,耳根由朝气可爱的粉色变得微微泛红。
皇上放开罗卿,她连忙跪地:“臣妾君前失仪,请皇上恕罪。”
皇上微笑着,伸手扶起她,留意到罗卿没穿鞋子,就一只手扶着她的背,一只手搂住她的膝弯,将她一把抱起。随着皇上的动作,罗卿的心跟着升起来了,她紧紧地搂住皇上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胸膛,从庭院到寝殿只有几步路,可这是罗卿离皇上心跳最近的地方,她专心致志地听着,皇上抱着她每走一步,罗卿的心就与皇上的心贴的更近一点,她希望这条路能走得远一点,因为她知道,皇上已经慢慢地走进她的心里。
皇上将她放在椅子上,但是却舍不得放开罗卿的手,一直力道持中地握着。浸月跑过来帮她穿鞋。皇上关切地问她:“身子有没有不舒服?”
罗卿低下头,语气轻轻地羞怯道:“承蒙皇上惦念,臣妾身子尚好。”
皇上在罗卿身边坐下,与罗卿并排坐着,身体挨在一起,“朕不放心你,下了早朝就过来了。”
罗卿听了心里甜甜的,抿着嘴笑了:“皇上是为了弥补清晨与臣妾没见到的那一面吗?”
皇上笑着,眼睛弯弯地:“那你想不想让朕弥补你?”
“皇上想怎么弥补?”罗卿歪着头,眨眨眼睛。
皇上拉过罗卿的另一只手,四手交握之时,皇上沉声道:“卿儿,朕想把之前欠你的,都还给你。”
听了这话,罗卿心脏漏跳了一拍,她愣愣地看着皇上,“什么?”竟然一时忘记了对皇上要用敬语。
“卿儿,朕之前让你受委屈了,朕要把你应得的都给你。”皇上认真地看着她,目光灼灼,罗卿甚至感觉到自己被灼伤了,原来这一切发生的都这么突然?这么容易?从皇上踏入灯影轩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注定被改写,她不断地被皇上打动,又不断被扑面而来的惊喜所埋没,不管她能不能接得住,也许是她之前被冷冻太久,当千里冰封被融化出一点小缝隙,喷薄而出的暖流便倾泻如注。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皇上心疼的、自然而然的把罗卿揽入怀中,轻抚她的背,“卿儿,你受苦了。”
入得宫来,大大小小的事情也算经历过了,被人捧过也被人踩过,罗卿自诩“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别哭出声音。原来是早就习惯了被别人轻慢排挤,却一时忘记了该如何接受别人对她的好。
罗卿窝在皇上的怀里,轻声嘟囔了一声,皇上似真非真的听得不清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问道:“卿儿,你再说一遍,你刚才叫朕什么?”
罗卿眼中含泪,带着重重的鼻音:“二爷。”
庭院里的石榴树,正在盛花期,今年这个月份似乎是开的晚了些,不过依旧是引来蝴蝶,雄飞雌从绕花间,风袅舞腰香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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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罗卿来到长春宫谢恩。
皇后午睡刚刚起身,并没有立刻召见,罗卿在偏殿候着。这时,长春门外一阵嘈杂,皇后宫里这般喧哗是极不合规矩的,罗卿闻声走出门去看发生了何事,只见三五个人押解一个侍卫模样的人,那侍卫被反剪双手捆在身后,从侍卫庑房方向来,被一路押到长春宫后殿而去。距离太远看得不真切,罗卿便吩咐元宝出去扫听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皇后差玉容姑姑来叫罗卿进去。明间设地屏宝座,正上方悬挂乾隆皇帝御笔所题匾额“敬修内则”,“敬修”出自《论语》,“内则”出自《礼记》,意为女子能够修养自己温良恭俭的性格,在家庭中恪守妇德。此前虽日日来皇后宫里晨昏定省,但罗卿却从未仔细观察过正殿明间,都是低着头不敢说话,生怕别人注意到自己,匆匆来去罢了。如今却是不同了,罗卿照礼先向皇后行叩拜大礼,三起三跪,手高于顶。
行礼过后,“起来吧。”皇后没多看罗卿,表面上一副温柔淳厚,手里却紧紧搅着帕子,“既然皇上已经信了你,本宫自然也相信冒犯本宫的谣言不是出自你口。”
罗卿刚刚起身,又恭敬跪地:“谢皇后娘娘宽宥。”罗卿言语和礼数上挑不出一点错处。
罗卿双手端了茶杯,举过头顶,呈给皇后。皇后嘱咐道:“既然已经服侍了皇上,日后便要与后宫姐妹同心同德,伺候好皇上,为皇家绵延子嗣。”
“嫔妾明白。”
皇后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二人之间有些僵持,过了好一会,皇后才说,“只是……”这次皇后并没有让罗卿起来,而是带着警告的意味:“这件事说穿了是你御下不严,皇上不降罪你,本宫却不得不罚你。”
罗卿心里明白,皇后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任凭娘娘处置。”
“本宫罚你,扣掉三个月的月银,宫人减半。”罗卿心里还是咯噔一下,这三个月的月银要用来制作秋衣,她一人倒好说,只是灯影轩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失了月银,没有银钱制作秋冬衣物,让宫人们拿什么御寒?
罗卿心中为难,可皇后的命令却不得不从,“嫔妾谨记。”
正说话间,门外通传:“元庆总管到了。”
元庆先向皇后打了个千儿,弯腰垂头说道:“皇后娘娘,皇上差奴才来寻卿小主儿,皇上要与卿小主儿一同用晚膳,请卿小主儿早作预备。”
皇后见此情形,虽然心里不悦,面上也淡淡的,不便继续向罗卿发难,“既然要服侍皇上,你便早些回去吧。”罗卿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向皇后谢恩,便同元庆一道回去。
元庆是御前总管太监,即使是皇后娘娘也要给三分薄面。离了长春宫,罗卿首先谢过:“多谢公公,刚才帮我解围,若不是元庆公公刚才赶到,恐怕皇后娘娘不会那么快让我回去。”罗卿想着,若是再留的久了,不知皇后该如何为难她。
元庆停下脚步,向罗卿屈身回礼:“卿小主儿太抬举奴才了,奴才前来皆是奉了皇上的意思,皇上听说您去了长春宫谢恩,便立刻打发奴才过来了。”
罗卿闻言,心里甜丝丝的,刚才在长春宫里浸的寒意被内心升起的暖意驱散了,满满的感动。
元庆又接着替皇上传话说:“皇上还说,若是皇后娘娘罚了您的月银,减了您的份例,让您别忧心,皇上自会帮您找补回来。”
罗卿欣喜,情不自禁地笑了:“原来皇上连这个都想到了。”得知皇上如此关切自己,罗卿脸上洋溢着幸福,状似少女怀春。
“皇上为了卿小主儿,事事都着想到了。”元庆言辞恳切:“奴才在御前伺候这些年,还从未见过皇上对哪位小主如同对您这般上心。”也不知是天气热走得急了,还是听了元庆的话,罗卿的脸颊飘上两朵红云,思绪也如微醺一般舒服。
元庆将罗卿送回储秀宫,便赶着回养心殿给皇上复命。罗卿刚进灯影轩,元宝便走上前来,“小主,奴才都打听清楚了。”
罗卿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润喉,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消退,抬眼看向元宝,示意他如实说,“听说前些日子,皇后丢失的团扇,找着了。”
罗卿心下生疑,皇后丢了团扇,这事情可大可小,“在哪找到的?”
“据说是在侍卫庑房给搜出来的,是个叫冯藻的蓝翎侍卫,在太极殿当差,皇后赶紧押着那侍卫来长春宫问话。”
罗卿顿时察觉出事情不对,“皇后的贴身之物,怎么可能会在侍卫手中?”
元宝小声说:“听宫人说,是长春宫里遭了内贼。”
罗卿心里盘算着,此时皇后一定会一口咬定是底下人手脚不干净,若非如此,皇后的贴身之物在太极殿侍卫房中被搜出来,必然会影响皇后的声誉。要不要给皇后再添上一把火呢?罗卿想到灯影轩上下被罚掉的三个月月银,隐隐生出报复之意。
浸月给罗卿送进来冰匣子,听见一主一仆的说话,也有些疑惑:“小主怀疑皇后与冯藻有染?”罗卿没有回答,当是默认,浸月摇摇头:“奴婢觉得不然,小主可还记得顺常在说的话?皇后是最讲究尊卑礼节的,她断断不会这么不顾廉耻,更何况,皇后乃一国之母,国母之威是她最看重的,怎么会屈尊与侍卫有染?”
浸月说的话在理,罗卿细细想来,又觉得说不通:“那冯藻毕竟是个蓝翎侍卫,乃是中过三甲的武进士,由领侍卫府授衔的正六品武官,总不会是平白遭人污垢陷害。”
“奴婢也是这样想的。”浸月说。
罗卿想来想去,便只剩下一种可能:“难道,长春宫真的是遭了内贼?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主仆三人想不出什么头绪,既然与灯影轩无甚关系,这件事就这样被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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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册封的旨意便传到了储秀宫。
“遵皇太后慈喻,答应钮祜禄氏·罗卿,端慎恭敏,仪姿荣眷,柔明裕德,行驰有度,有此贞懿,履信思顺,敦螽斯之义,顺德天承,擢封正五品贵人,封号为‘全’……”
不出一刻,册封全贵人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承乾宫,明德堂。
珍贵人正与婢女颖尔一起剥莲子,拳掌大的广口碗已经剥了满满一碗,颖尔擦擦手说:“小主歇一歇吧,已经剥了这么多了。”
珍贵人没有停手,一边剥一边说:“再剥一些吧,一会我亲手炖了银耳莲子羹给皇上送过去。”
正说着,门外有人进来把消息告诉了珍贵人。
珍贵人怔怔地听着,不敢置信:“怎么会?皇上怎么会突然宠信她?”她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竟然失声叫了出来:“明明我才是秀女里最得脸的,我得的赏赐最多,赐居的宫室最好,最被他人所看重,皇上为什么就不来了呢?”
珍贵人哭叫着:“卿答应她凭什么一声不响的就能与我平起平坐?她到底用了什么狐媚的手段让皇上迷了心窍?”
颖尔连忙哄劝:“小主小声些,千万别让外人听见,她现在已经是全贵人了,要是被太后和皇后知道了都要责怪您善妒,善妒是宫嫔的大忌呀!”
“你说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珍贵人抓住颖尔的胳膊失控地摇晃着,桌上的一满碗莲子,更是刺痛而她的眼睛:“我在家中几时做过这样的粗事,进了宫里天天眼巴巴地盼着皇上来,等着皇上来,想要亲手剥了莲子给他做羹汤,就是想让皇上多记记我,念念我,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
珍贵人用力打翻莲子,透白的莲子在地上杂乱无章地滚落,好像断了线的珠子,莲子的心是苦的,她的心也是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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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祥宫,新章殿。
和嫔倚坐在炕上,一针一线的为大阿哥缝制秋衣。她细不可闻地叹气,垂手站在她身边的侍女雎尔一直不敢说话。
“昨晚皇上才临幸她,今天就册封为贵人了。”和嫔自言自语:“皇上怎么就那么喜欢她?”
雎尔看和嫔分明是眼中含泪,却怎么也不肯落下来,她欲言又止。
“皇上赐了她封号为‘全’,可是在赞许她全才多艺?”和嫔继续看似平静的缝着,只是动作比刚才要迟缓许多。“
这时大阿哥走进来,跪道:“儿子来看望额娘。”大阿哥发觉和嫔的神色不对,走上前关切地问道:“额娘,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和嫔连忙晃了晃头,不着痕迹地快速擦了眼睛:“额娘没事,许是缝得久了,眼睛酸了罢。”
大阿哥说着,将和嫔手中的针和线拿了过来,放在一旁,“额娘歇一歇吧,您身体弱,不要总是累着自己。”
和嫔硬是挤出来一个笑容:“不碍事的,额娘想着趁入秋之前多给你缝几件秋衣,你从小就穿惯了额娘给你缝制的衣服,现在也改不了的。”眼前,这个已经长成少年模样的儿子或多或少能给她的心带来宽慰,他的眉目像极了皇上当年的模样,那时和嫔也是罗卿的年纪。转眼都已经过去十三年了,如今皇上有了多少新宠,眼前的大阿哥才是她最大的寄托。
“好孩子。”和嫔搂着大阿哥说道:“你皇阿玛新册封了一位全贵人,你皇额娘这个时候一定心里难受,你下了塾便多去长春宫看望你皇额娘。”
大阿哥还是孩童心智,不解地问:“皇额娘为什么心里难受?以前皇阿玛册封新贵的时候,儿子瞧着皇额娘脸上明明是高兴的。”
和嫔也不知该如何向大阿哥解释,说了他也理解不了:“你还小,以后你长大了便能明白,这位全贵人对于你皇阿玛来说,到底是不同的,对于你皇额娘,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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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秀宫,丽景轩。
雅尔带着几位粗使宫女在默默地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没有人敢出声,甚至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待收拾完,宫女们鱼贯而出,其中有一个年龄稍小的宫女,名唤春兰,梳着小两把头,髻上缀着一朵粉白金丝菊绒花,眉毛上有一颗小痣。春兰小声嘀咕:“听说了全贵人册封的消息,小主就像发了狂,把宫室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至于这么苦大仇深的吗?”
雅尔走在最前面,听到了小宫女的声音,她停住脚步,狠狠地瞪着春兰,喝道:“我看你是活腻了!”说着,吩咐人把小宫女春兰捆起来,春兰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跪地求饶,大声喊叫着:“姑姑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姑姑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春兰被带走了,却再也没有机会回到丽景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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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宫,同顺斋。
祥贵人静静地在书案前练习写字,莞尔在她身旁陪着,祥贵人写完一副,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不管怎样练习,这一笔字终究是不如卿儿写得好,难怪皇上这么喜欢她。”打小便是如此,罗卿年纪小,但聪明伶俐,做什么都学得快也学得好。
“如今皇上册封卿小主儿为贵人,小主您对太后也能有交待。”
祥贵人把笔放下,宫人端来水盆,她洗了手,看不出来表情,“如今卿儿获得圣宠,她的福分还在后头呢。”
莞尔拿丝绸毛巾给祥贵人擦手,“全贵人得了圣眷,小主您不也跟着一荣俱荣,说到底,这对咱们来说是好事。”莞尔又给祥贵人涂上玫瑰手油,一边按摩手掌一边说:“这会心里堵的慌的,恐怕是长春宫、启祥宫和承乾宫那几位,还有丽景轩里那位,平日里皇后一党风光惯了,也该让咱们出出气了。”
祥贵人赶忙喝住莞尔:“慎言!我们不比旁人有靠山有本钱,须得在宫里谨小慎微地活着。”
莞尔连忙认错,祥贵人接着说:“就算是卿儿念着姐妹之情,你怎么知道他日就一定能靠得住?我本不愿加入党争派系,奈何出身如此,我没得选,既然已经与皇后一党为敌,那以后更要小心再小心的活,懂了吗?”
莞尔甚少见到这么严厉的祥贵人,心里仿佛打翻了五味罐子,个中滋味只剩无可奈何。罗卿虽说是祥贵人的妹妹,罗卿落了难,祥贵人势必受牵连,罗卿得了宠,祥贵人却未必能沾上光,可这终究不是祥贵人可以自己选的路。
宫苑深深,芳草萋萋,阖宫都有各人的哀怨,只是敢怨却无人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