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浩然把银簪插回她的发上,凄然道:“说什么来世?我只想今生!是不是只要杀了我你就可以为你爹娘报仇?那么你杀了我吧!我陪你一起死,我希望你死而无憾,我们一起到阴间一起转世,那时希望我们之间没有隔着血海深仇!”他抓着她的手使劲击打自己的左胸,那么用力,奚络真怕会伤了他。
她忙忙地抽回自己的手哭着说:“不要这么说,为刺向你的那一剑你不知道我有多自责,夜夜不能安眠,常常从梦中惊醒。你不要伤害自己,我要你好好地活下去,快快乐乐地活下去,这样我才走得安心,有你今日的话,我已经满足了,你回去吧!”
宗浩然捏紧了她的手,捏得她生疼,但她微蹙着眉不作声,宗浩然深深地看进她的眼里去,那一双顾盼生辉的明眸,他真想俯下身吻去她眼里的泪。咽了下口水,他下定决心,艰难地点头开口:“好!我回去,我不会让你死,我一定不会让你死!”说完,他狠狠地捏紧了她的手再突然放开,绝然转身大步离去。
奚络仿佛浑身被抽干了力气,靠着铁栏杆,颓然地滑坐到地上,眼泪如决堤的水,恣意地流淌。
养心殿内,皇上身边围了好几位太医,他已经喝过了药,好转了些,皇后与其她的妃子都围在身边,神情很紧张,她们知道,这个老男人是她们的靠山,一旦他死去,她们也就成了零落风中的树叶,无依无靠。
此时,宗浩然不等通告,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一进来就跪在地上,沉痛地望着病床上的人说:“父皇,求您免了络儿的死刑,饶了她吧!求求您!儿臣宁愿舍弃皇家的荣华富贵带她远离,她不会对朝庭带来任何伤害!”
皇上怒视着他,又是一阵咳嗽,皇后与林淑妃不停地给他抹胸捶背。皇上举起一只手来颤微微地指向宗浩然怒喝:“逆子!你给我滚出去!”
“父皇!父皇!”宗浩然还要分辨,被门口的侍卫给架了出去。
这边林淑妃听得真切,她心中一凛:奚络被叛死刑了?这么说她被抓住了!身居后宫的她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她知道一样,如果奚络把她在皇宫内有密道的事说出去,恐怕她和她哥哥全都要人头落地!想到这里,她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管怎样,她要见奚络一面,是不是有办法叫奚络封口她拿不准,但总可以探一下奚络的想法。
她心不在焉起来,在养心殿勉强敷衍了一会儿就回自己宫里去了。第二天,她找了个机会去到大牢里,守卫都是他们自己人,她很轻易就进去了。
站在那间牢房的铁栏杆前时,林桠楠看着眼前狼狈的坐在乱草堆中的奚络,心里冒上来丝丝的怜惜,奚络长发散乱,衣衫肮脏,精神颓废,可是那双眼睛依然澄澈,那张脸依然楚楚动人,有种天然的我见犹怜,使人不由自主地就想帮她。
“唉!没想到你也能沦落到今天!”林桠楠轻轻喟叹一声,她并不是来讥讽她、看她笑话的。这个奚络,原来如日中天,林桠楠以为她有过人的能力和智谋,所以自己才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还因她不帮自己而迁怒于她,甚至bn她,哪知,她的能力也不过如此,甚至还不如自己。有那么好的地位都被她搞成今天这样,这该有多衰!连性命都难保了,林桠楠可怜起她来。
听到说话声,奚络抬起头来,看到眼前这位衣着华丽的女子,她不陌生,只是不知道她为何会来看自己。眨了下眼睛,有些迷惑地,奚络启唇问道:“淑妃娘娘,怎肯移动大驾来看罪女?”
林桠楠再注视她一会儿,双手握住栏杆问:“你因何获罪?”奚络苦笑一下低垂了落寞的眸:“络儿是苦命女子,是前朝遗民,自然投奔前朝太子钟致远,这当然是反叛之罪,我命不久矣,淑妃娘娘还是远离我这不祥之人吧。”
林桠楠踌躇了一下,试探性地问:“络儿姑娘,你,嗯,上次密室之事,我,我本无意置你于死地的,我只是想逼你帮我,我以为你不想帮我,我以为你是皇后的人,谁知你是真的帮不了。我向你道歉!”
奚络抬起那双澄澈如水的双眸望着她,阖了两下,咬了咬唇,了然地说:“络儿明白娘娘的意思,络儿不是记仇的人,我没想要将那件事告诉任何人。”
她停顿了一下,又想起另一件事,因此问道:“娘娘,皇上怎样了?那天我在大殿之上,见他面色不好,好象强打精神,据我所知,他应该有病在身。”
林桠楠见奚络竟然不追究她,对她好感顿生,因此有问必答:“你猜的没错,皇上他昨天在大殿之上吐血,现在还躺在养心殿,不过已经有所好转,但不知还会不会吐,总之精神不好。而且二王爷的太子头衔已经被剥夺,同时押在这间大牢内,五王爷做了太子。”
“哦!”奚络垂下头去,林桠楠看着她黑发的头,不知她在想什么,轻轻唤了一声:“络儿姑娘?”
奚络猛地抬起头来,连带着站了起来,郑重地望着林桠楠问:“淑妃娘娘,络儿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她不好意思说下去。
林桠楠诧异地问:“什么?”心情莫明地紧张起来。
奚络一步一步凝重地往前走,走到铁栏杆面前停了下来,她的眼神中盛着林桠楠没看到过的情绪,那是一种大决心,是孤注一掷。
“娘娘,络儿想跟你做个交易。”看到林桠楠“说下去”的眼神示意,奚络又向前一步,也抓住了铁栏杆:“络儿有办法让娘娘重获皇上信任,也请娘娘想办法放络儿出京!络儿知道娘娘有办法,因为据我所知,这大牢是娘娘的哥哥林风看管的,而且我保证不向任何人提起皇宫内的密道之事。”
林桠楠眼睛瞪大了,她惊奇地问:“你,你,你可以帮我重获皇上的信任?既然你能,为何以前不帮我?”奚络急急地道:“以前我是不能,可现在我看到了一个机会。”
“讲!”林桠楠简洁的说。
“好!”奚络点点头,“络儿略懂医道,皇上吐血在络儿看来,应是火热燥邪犯肺,损伤肺络,使血溢脉外而引起,络儿这里有治疗之方:一、敷药大蒜9克,硫磺6克,肉桂3克。将大蒜捣成泥状,余药研为细末,调匀涂纱布上,贴敷双足涌泉处,隔日换药1次。二、南沙参,炙百部各15克,炙紫莞、炒枳壳、陈棕炭、阿胶各10克水煎,日1剂,连续服药3剂,可获良效。”
“娘娘可以跟皇上说这是你家祖传密方,只要你帮他医好病,皇上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娘娘可否想办法放络儿出京?不妨你和林将军商量一下。”她的眼光闪烁了一下,轻轻吐出几个字来:“如果娘娘不帮络儿,那么皇宫里的密道也会在络儿死前尽人皆知的!”
林桠楠打了个冷战,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会尽量想办法,你等着!”她有些仓皇地快步退了出去,内心想着:这个奚络,到底还是有些厉害的,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自己为什么看不透她?
接下来的日子,林桠楠果然如愿以偿地重获皇上宠爱,她治好的皇上的病,于是满面红光的皇上搬到了婵月宫。另一方面,林桠楠不安地在想救奚络出去的万全之法,苦于没有对策,只好去向自己的哥哥求救。
在林风的将军府,林桠楠径直来到哥哥的密室,一进门,却意外地发现萧王爷在这里,她顿了一下,才关好门。
萧王爷依旧风度翩翩,手中端着一杯热茶坐在椅子里,骁着二朗腿,见林桠楠进来,一点不惊奇,笑着点了点头,并未挪窝。
林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捋了捋胡子呵呵一笑:“妹子来了?哥该恭喜你呀,听说你最近用什么法子让老皇帝住到你的婵月宫里去了?”
林桠楠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大步走了进去,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看着萧王爷说:“萧王爷如此悠闲,又来串门了?”
萧王爷嘴边挂着不可捉摸的笑,没作回答,只是闲闲地喝了口茶,再笑望着林风,林风笑嘻嘻地走到妹妹的椅子背后,双手扶着椅背俯身对妹妹说:“妹子,他已不是萧王爷了,我想,你该喊他一声陛下了!”
林桠楠不明白地抬头望向哥哥,又望向萧王爷,萧王爷把二朗腿放下来,得意地哈哈大笑:“我们燕国老皇帝已经退位,将皇位禅让与本王了,哈哈哈哈,淑妃娘娘,此后本王可是称朕了!哈哈哈哈!”
看着他得意忘形的样子,林淑妃冷笑了一下道:“恐怕不是燕国皇帝禅让于你,而是你逼皇上退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