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方才还笑着。
不知听到哪一句,不笑了。
阿酒,就是柳萋,话语一顿,瞅着他不好再说下去。
怎么,也不过是酒罢了。
还有呢。
“对,对不起,我不应该……”柳萋话说到一半,却被江辞打住。
他平静地转过身去,望着窗外。
那种,莫名的距离感突如其来,明明他就在你眼前,却仿佛隔了万水千山。
萋萋缩了一下抱着梨花酿的手。
她是不是,太过了?
脚尖抬起,想要走到他旁边去,却终究又落下,听得他说:“师尊,你可知,我为何拜入会仙宗?”
他不再称“徒弟”。
仍旧不回首。
银月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冷边,柳萋便想到那一夜的梦魇,心越发不是滋味。
责备他做什么呢?
江辞似乎并未打算等到她的答案,或许是酒意醉人,又或是月光纵得温柔。
他缓缓回首,妖异浅淡的双眸分明溢满了悲戚。
那目光似是在看故人。
“师尊,我知你伴我多年,只是我从未见到你。”江辞忽而垂首,虚虚环住她,却分毫未碰触,“我知你伴我灵堂上,慰我心安康,因我愤慨因我发怒……”
柳萋全身僵住。
心里却似蛟龙潜海,翻腾得不得安宁。
不,不是的,这只是一个梦啊!
我没能帮你。
眼睁睁看着你尸化骨销。
可这些都不是真的。
他走过漫漫十年,心里荒无人烟,寸草不生,并没有一位小神仙下凡,渡他脱离苦海。
之后的事,却只是梦魇。
柳萋终于知道,江辞对她与他人,为何自始至终就不同。
这缘由却不成立。
“我……”
“师尊,你入梦,梦得却是弟子寥寥已生,不过是,一朝回魂,方知今生是偷来的。”
柳萋更惊讶了。
他的意思是,回魂草让他想起来上一世的事情?
可,她入梦是在这一世啊!
这也对不上。
柳萋欲言又止,她没法儿说出“许是回魂草使你记忆错乱”这样的话。
罢了。
虽说她已经决心离开会仙宗,靠自己挣来本属于她的东西,包括光环与气运。
但是他不仅是男主,更是她的弟子。
数月朝夕相处。
她终究是不忍心。
柳萋轻轻一叹,想明白自己的心意,故意笑着逗他:“好了,你这小徒,这样那样,为师这梨花酿便赠与你,莫要红鼻子。”
江辞逆着光。
他表情甚是温顺,眸底的光却暗沉,一如当初回首那一眼,仍是叫人看不明白。
只是隐藏极深的兴奋,总叫人不寒而栗。
“师尊,不要离开弟子。”他嗓音低哑,语气惶恐,生怕她跑了似的可怜。
江辞听得吴侬软语般的一声“好”。
他勾起唇角。
萋萋推开他,面无表情,心底突然纠结起一个问题来——她的人设不是冷漠高岭之花灵月长老吗?那现在都这程度了,还装吗?
自欺欺人倒也不是不行。
反正她不尴尬,尴尬得就是别人!
江辞一眼便看出她的想法,不动声色地提起梨花酿,自储物戒内掏出一小碗,满上递给师尊。
颇有些讨好的意味。
萋萋闻着酒香便馋了,将莫名其妙跑到师徒坦白又什么人设的事情通通忘却。
捧过玉碗,坐在矮凳上,小口小口抿起来。
江辞还以为师尊酒量不错。
便将剩下的梨花酿尽数倒给她。
心底还想着,她喜欢这些,他学便是了。
柳萋却仅仅是喝了剩下的酒。
三小碗酒下肚。
她自脖颈到面颊都红了个通透!
竟是两下就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