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是真的惊讶。
他以为,师尊如此好酒,应当酒量也是不错的。
却没想到是个三杯倒。
关键,柳萋醉了并没有很安稳,她又话唠又麻烦,而且根本不会晕,一闹就是一宿,一觉过去却又全都原则性遗忘。
所以,师父才会让师兄师姐盯着她,不准喝太多。
江辞是个成熟男人了,可他还是手足无措。
柳萋醉醺醺地站起来。
转过身扒拉着他的袖子,踉跄站住,小脸通红,雾眼朦胧的模样很是天真娇憨。
她一醉就爱作怪,歪着脖子瞅着江辞,时而傻笑时而皱眉。
“嘻嘻嘻嗝,你,你是狗东西!”猝不及防的,柳萋一把糊到他脸上,一边笑一边打嗝。
江辞,江辞保持沉默。
这一下给他拍懵了,回过神发现师尊要倒,他便无奈地扯扯嘴角,上前护着,平日里压抑现在倒是轻松许多。
柳萋才不管什么倒不倒的。
拎起茶壶就开始“咕噜咕噜”灌起来,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千杯不醉”,嘴巴木了,咂吧着还准备喝,被江辞抢下来。
他轻声细语的,生怕吓到她似的哄:“师尊,这不是酒,别喝了。”
仙家出门,都带得是乱七八糟保命的或是修炼的东西,谁会带解酒丸啊!
而且深更半夜,连热水都没有。
江辞只好温声劝。
柳萋却越劝越来劲,不给喝偏要喝,也不高声嚷嚷,就是凶凶地瞪着他!
“狗东西,给我!”
“师尊,不行,换一个,这个行吗?”
“不行!”
……
还好提前设下结界,不然,恐怕一左一右的荣时明和赵糖早就找过来了。
江辞费尽心思才用葡萄换下茶壶。
此时两人已经是发冠凌乱,江辞更是狼狈,玉冠被扯下攥在柳萋手中。
她呢,抱着一串葡萄一口一个皮。
“噗”又是一下,撅着嘴专门往江辞脚边吐,莫说什么雅不雅了,但凡换一个都能直接按住她的脑壳锤爆并嫌她粗俗……
偏生就是江辞,跟中了蛊似的,竟还觉得可爱?
没救了!
江辞笑了笑,任她吃了一半,又用储物戒中的灵水跟她换。
柳萋咿咿呀呀跟不会说话似的。
喝了一杯,还吧唧嘴。
单螺髻也散得不成样,仅仅是皎月照亮半张脸,黛眉如远山悠婉,雾气氤氲的眸子满是不谙世事的澄澈,鼻尖、两颊和唇瓣都有些红。
捧着小小的玉杯,乖巧,可爱。
江辞没忍住,迈出一步,半扶半搂让她在床畔坐下,他蹲在身前。
喝了点水,闹得差不多,柳萋倒也乖顺下来。
过一会儿该醒酒了。
江辞仰视着她。
伸出手去,将垂下的鬓发撩至耳后。
动作是从未有过的轻柔。
他的谎言漏洞百出。
师尊却不问。
是无所谓,还是不在意?
他自黑潭重来,在梦魇中“回顾”往后。
他的师尊,是他在黑暗的泥淖中沉沉挣扎时所见唯一不同,便就成为他唯一的光亮。
数万年不见,最初的敬畏也变成沉沉贪念。
却不可宣之于口。
只敢借着醉意问问她。
“师尊,我是谁?”
“狗东西!嘻嘻嘻!”
“……那,师尊喜欢我吗?”
他竟然荒谬地感到心如鼓擂。
柳萋偏着脑袋,天真无邪,像小动物似的注视他半晌,忽而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凶巴巴地吼道:
“孽徒!你莫非忘了,神仙不能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