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戚漾兮叹了一口气,“我并不是要故意迁怒你。
“后来常先生说,阿姨那时候已经知道自己生下你会有生命危险,可她还是选择了你。
“我努力想要接受这一切,可到这时我才发现,常攸嘉我嫉妒你。”
她故作的洒脱看起来像一座玻璃娃娃。
“我嫉妒有这么多人爱你,也嫉妒你可以肆意挥霍这一切。”
我喉咙一哽,“我以前的确混蛋不知足啊……这不是你的问题。”
她勉强地寄出一个笑容,摸了摸我的脑袋,“你这样,会显得我心胸很狭隘。”
“我……”
“常攸嘉。”戚漾兮打断了我的话,“你不要管我过去是什么态度,重要的是,现在你值得拥有一切。”
我终于忍不住,扑上去死死抱住了她。
戚漾兮轻叹一声,温柔地抱住了我,“对不起……”
我在她怀里死命摇头,“是我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说完,我又呜咽了起来。
“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怨我。”她语气惘然,“之前在捧‘羲和’的时候,我没有顾及太多你的感受去营销,导致你的粉丝心智都不太成熟,重心从你的作品上偏离。在你被刺激失忆那段时间,我重新反省了自己,于是在这次并没有在‘长明’身上投入太多宣传,让你凭你自己的实力吸引人。但是羲和留下的隐患太大了,我没想到签售会会出事,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没关系。”我闷声道,“我关心的不是这个。”
“你这么圣母,以后要是被欺负了怎么办?”她半开玩笑道。
我加重了拥抱她的力道,深吸一口气,“戚漾兮。”
“嗯,我在。”
“我有没有成为,那个让你刮目相看的人呢?”
有没有成为那个三日不见,笑着鞠躬说自己早非吴下阿蒙的酷大人,成为我妈妈值得骄傲的女儿呢?
“嗯。”她拍了拍我的背,“你比世界上任何人都适合成为阿姨的女儿。”
*
送走戚漾兮之后,我又回到房间,翻出了我之前写的日记本。
自从签售会之后,我好像就没有再怎么碰过日记。从前不知道戚漾兮为什么那样执着于让我写,现在才算是明白,她是想留住我的记忆。
想着,我百无聊赖地翻动书页,却在看见上面的文字后愣住了。
“10月10日,不开心,在商场拍了个粉红色的戴妃包,回家才发现颜色不适合我,只能当收藏了。”
我心一惊,赶紧跑到衣橱里,用遥控摁开了陈列包包的柜子,果然看见了一个粉红色的戴妃包。
可是我已经很久都没有买过包包了啊。
我又回到桌前,翻到另一页。
“10月11日,和我爸吵了一架。我想去美国做手术,但他听说风险太大,宁愿我总是遗失记忆也不远呀让我冒险……”
“11月2日,又遇见了那个叫Chalmers的家伙。他太自来熟了,我很不喜欢,看着热情其实比谁都阴暗。他说他失恋了,我骂他活该,他居然还笑,果然是神经病……”
……
我大脑当机,手中的日记本猛然落地。一阵眩晕,我赶紧扶住桌子,握住手机艰难地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在一阵呼号声后,我终于听见了那个令我安心的声音。
“喂?嘉嘉?”
“翟羡逢,”我用尽力气让自己语气平静,“我之前,是不是花因了十万买了个戴妃包,结果一次都没背?我是不是后来还遇见了那个叫Chalmers的家伙?我是不是还为手术的事跟我爸吵了一架?”
连续抛出的问题把翟羡逢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一时失语,随即又问,“你怎么了?”
“你回答我!”我声音不由拔高了。
他没有说话,似乎猜到了什么,用于心不忍的语气吐出了那轻飘飘的一个字——是。
霎时,我的世界天旋地转,周围的景象一团模糊,我踉跄了几步,手机一个没握住就砸在了地上。
脑海中涌入许多被剪碎的记忆,荒诞、无厘头。我捂住头,眼前一片漆黑,突然就摔倒在了地上。
再次醒来时,入眼的就是医院白色的天花板。我坐起身,一动才发现翟羡逢就趴在我的病床旁边。
我摁下呼叫铃,却没有叫醒他,刚准备下床活动,没想到却吵醒了翟羡逢。
“我……”
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突然伸出手猛地抱住我。
我的手抚上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
“嘉嘉,你不要说话,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吧。”他的声音小心翼翼极了。
我在茫然的同时,似乎明白了什么,眼里顿时挤满了泪水。
“我是不是……活不长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加大了拥抱我的力度,力道大得我无法动弹。
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除了呜咽。
我也用力抱住他,感受他的隐忍,放肆我的脆弱。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到最后眼睛都疼了,有气无力地抽泣着,把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上。
他握住我的手,“我会尽力的,尽力留住你。”
*
“常小姐之前脑部受创,撞击导致的出血,因为之前诊断失误没能查出来,现在应该是受到压力,形成了血块……”
医生张合的嘴唇在我的视线逐渐失焦,过了很久,我才堪堪找回自己的声音。
“没有办法了吗?”
医生叹了一口气,“有,可以进行开颅手术,但是成功率不高,国内医疗技术还没有达到那个水准。”
我浑浑噩噩地听了一阵,终于疲惫了。
“常小姐,选择权还是在你。如果不做手术,你还有一年左右的时间,但这期间你的记忆力会变得更差,痴傻也有可能,同时你还要忍受剧烈的头疼……”
我微微一笑,“我还有选择吗?”
医生离开之后,站在病房门口的翟羡逢才又坐到我的床边,柔声问我,“要吃水果吗?”
“要。”我难得撒娇,“你帮我削苹果。”
他默不作声地削着,我在一旁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开口。
“你告诉我爸了吗?”
“还没有。”他一顿,“你爸最近血压高,我怕他一时间接受不了。”
我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真怕他着急来我面前唠叨。”
说着,我看着他熟练地削着果皮,螺旋状的皮选在空中,看起来有些孤援无助。
“喂,翟羡逢,你还记得吗?以前大人说,要是削苹果皮不断,就能实现你一个愿望。”
话音刚落,那果皮就猝不及防地断了。
“哎呀,好可惜。”我叹气。
在医院休息得差不多了,我开始嚷着让翟羡逢带出院。
“你看我现在又不做手术,也不需要用药,躺在医院浪费资源呢?我不想待在这里,好压抑。”
他拿我没办法,只能摸摸我的脑袋,温柔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