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内,湘南跪拜在皇后之前,皇后笑道:“湘南,一别多年,你竟十二岁了,抬起头,本宫看看。”
皇后以为,湘南定会叽里呱啦说个不停了。
可湘南的眸子里满是安静的自信,一种对未来无比憧憬的自信。
皇后笑得洒脱:“几年不见,性子倒是改了不少,也不似传闻那般。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皇后见湘南举止不凡,也是疑惑。
有丰似乎看出皇后的心思,道:“皇后娘娘有福了。”
“是有福了,”皇后笑道,“如今,本宫身边正缺少得力助手,过几日,便有尚宫前来教导你入宫礼仪,你可有异义?”
“但凭皇后娘娘安排。”湘南内心汹涌澎湃。这皇后怎么就召自己入宫呢。要说这钱湘南前身是个野马般的人物,皇后不怕湘南入了宫,反而惹祸上身?
也不过是些面上的话,又问了几句伤势。
皇后安安静静地,一丝怒气也无,仿佛那孙氏打在湘南身上的鞭子和皇后无关似的。
湘南心道:“这皇后貌似也不怎么关心这个亲妹妹啊。”
湘南又回了几句,便有宫人提醒皇后时辰到了。
湘南仔细瞧着,皇后不过十八岁,脸上倒是如同经过大风大浪一般沉静,看不到任何感情变化。也许是在在宫里呆久了,喜怒哀乐全然不曾发现。湘南也是深感佩服。
一个小太监走来,和宫女元吉说了悄悄话,不知宫女元吉又笑着轻声对皇后说了句什么,皇后依旧很温柔地笑道:“本就不必放在眼里。让大内侍卫李微处理吧,干净仔细些。”
“是。”元吉笑道。
湘南看着二人的笑,顿觉背后一阵阴冷。
礼乐又奏起,皇后钱吉庆起身坐辇回宫,待仪仗走出正门,不见了,众人松了口气。
突然进来一群大内侍卫,将钱夫人孙氏抓起,推推搡搡地就往外赶。
钱老爷见状,慌张不已:“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孙氏无状,言行失德,奉皇后娘娘之命,遣送孙家,不得再回钱府。”
孙氏张牙舞爪,如同疯妇:“我怎么言行失德了……继母难做啊……可怜啊……”孙氏竟然就这么唱嚎开来。
湘南心下了然。
湘南道:“想想你做了些什么,你以为皇后会让这你再回钱府?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孙氏在门口听闻,大喊道:“你和皇后说了什么?还轮不到你说话,野马似的性子,到了宫里也是惹祸精。皇后本就是我女儿钱湘南来当……你们……”
大内侍卫哪里见过这等泼妇,急得一头汗,见孙氏越说越疯,便一拳打晕孙氏,将她抬到马车上,送回孙府去了。
湘南长舒一口气,本来想治一治这个孙氏,要不是孙氏,这个身子的前主人也不会消失,让她这个财团老板的魂魄占了。
昨日听那春沂道出钱府这些年的肮脏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谁料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朝成凤,这个皇后姐姐倒是手段之狠,不亚于前世那个掌握南宏财团的自己了。甚至更狠毒。
在这个时代,如若我是皇后,我也会这么做么?湘南听着孙氏的马车辘辘声渐渐远去,内心问自己。
正想着,四处出奇地安静起来。
府里从未这样安静。
“各处的丫鬟婆子都去哪了?”湘南扫视一圈。
孙氏一走,那些丫鬟婆子不知道都躲到哪里去了。
春沂道:“想是管家娘子不在,皇后又不待见钱府,都跑到一边乘凉去了。”春沂太了解她们了。
这孙氏治家,实在是不严谨。
湘南前世,一人掌握全球最富有的南宏财团,不管自己在不在,财团不还是照样运转!
湘南看看偌大的庭院,算一算还有五个月才能离开钱府,不禁手痒痒了。
“钱府是该好好整顿了,父亲,您没有意见吧。”
湘南一声,院子里坐在地上沉默不语的钱老爷自嘲道:“本是孙氏当家,这钱府虽然姓钱,不过是面子上的事罢了。与我何干,呵呵。”
眼看着孙氏一走,满院丫鬟婆子竟也懈怠起来,眼见儿眼里头只有孙氏,没有老爷罢了。
“如今这钱府上下,竟都是孙氏的人了。”湘南道,“也罢,从头做起吧。”
钱老爷更是毫无心思,着人告了病假,索性不去办公,竟在家闲坐起来,又自说没脸去见湘南,足不出户了。
湘南嘱咐春沂叫钱府所有人连并庄子,柜台的,前来集合,限时一日,迟到者杖二十。
果不其然,除了两个扫厕所的小厮,无一人前来。
湘南笑道:“罢了,去孙氏屋子,把卖身契找出来。”
“是。”春沂打小儿就跟着湘南,自是听话。
春沂翻箱倒柜,果然找出府内上上下下一百多口的卖身契来。
多数是各地庄子、柜上的。
“除去这些,院儿里还有四十九口。如今只来了两口。”湘南手握卖身契,道,“告诉他们,这个月月钱提前发放。”
湘南坐在院子中间,手掐了一朵尚开的芙蓉,一言不发,刚来的小厮前去叫人,不多时,总算都给揪过来了。
迟到的理由,五花八门。
“奴婢起的迟了,未曾听见。”
睡这么久,怕是连皇后的省亲都错过了,这是大不敬。
“小的是府上喂马的,马又不到前院来。”
这位想必是把自己也当成了马。
“我年岁大了,耳朵聋了,没听见。”
这样的是不是该退休回家养老了。湘南一声冷哼,看着这些前来领月钱的人。
……
湘南看这些人的脸色,倒是没有一个服气的,一个个歪嘴斜眼,想必都是听孙氏的,并未将湘南放在眼里。
湘南微微一笑,控制自己的情绪:“很好,春沂,让他们自行到外面庄子上去。若是庄子上也不中用的,就找找牙婆子卖到矿上吧。”
众人大惊。
有人跳脚喊道:“钱夫人没发话,你凭什么打发我们。”
“凭什么,就凭你们的钱夫人不会再回到钱府。”湘南笑道。
“那你也无权处置我们。”
湘南手攥着卖身契,晃了晃。
有人指着骂:“官府没过户,不作数,我们还是钱夫人的人,你算什么东西……”
湘南装作吃一大惊,道:“好,那就报官,看看钱府的老人儿是不是都被孙氏卖到矿上……”湘南记得,春沂说过钱府的一大腌臜事就是——不听孙氏的人,统统被卖到矿上,没有好下场。
……
院子一阵沉默。
有人不想掺和这浑水:“走就走,大不了先去庄子住几日,等钱夫人回来,自有话说。”
湘南笑道:“真是大言不惭啊,可见这钱府烂到根里,怪不得这湘南如此不堪呢。”
春沂心里顿觉不是滋味儿:“哪有这么当众贬低自己的。二小姐真是变了样子。”
众人倒是也没把湘南放在眼里,三三两两走出院门,竟是直奔庄子去了:“走!去庄子上吃香喝辣去。”
更有甚者,叫嚣着说:“听说你们钱府休妻,我们也得跟着回孙府,在钱府算怎么回事。”
春沂着了急,道:“二小姐……这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