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一早就聪明地远离了季昇。

季昇还在就自己的发现侃侃而谈。

当他再一次感受到李不息传递过来的死亡微笑之后，终于闭了嘴。

季昇：？？我又怎么了？大家不能愉快地搞事业吗？

面对如此尴尬的场景，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宋笙笙。

但要想她退后拉开距离——不存在的。

宋氏缓解尴尬：撩汉大法！

她又轻轻往前一步靠李不息更近。手抚上李不息的衣襟，吐气如兰：“不息哥哥～你都打击到季小昇的积极性啦！”

零一：溜了溜了。

季昇：我是谁我在哪？见鬼！那个女的是宋笙笙？

李不息果然不出所料，连连后退，耳朵第n次被染红，无力地斥道：“笙笙，别闹！”

见宋笙笙无辜地拉开距离，李不息揉揉眉心，软了语气：“季道长，请讲。”

季昇深吸一口气，忍住自己想爆粗口的心情，再次从头开始梳理自己的发现。

“我能感受到这里有强烈的季家术法气息，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他们口中所说的神灵护佑，应该就是季家独有的镇妖符。”

宋笙笙盘腿坐在藏经阁三层中心的法坛上，托着腮问：“镇妖符……是被那位改造过的？”

季昇目光沉沉地颔首，第一次露出有些凝重的神色。

“这里的八卦阵、凤凰阵也好，镇妖符也罢，”季昇的手指牢牢攥着拂尘柄，艰难地说：“原本听说湛常会季家术法时还存有些侥幸。现在看来，应是那位无疑了。”

只是……

季昇犹疑了一瞬，又道：“那位向来亲力亲为，怎会将计划交由一个被救回来的孩子实施？”

宋笙笙也敛了笑，冷哼道：“因为后来的言空就是他！”

“能帮丙言夺舍，他自己又为什么不？言空多半是他早就为自己物色好的躯壳。”

李不息强行略去了看见眼前二人一唱一和的微微不适，但神色显然冷峻起来。

零一知晓自家殿下的性子，仍然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敢问小宋天师，那位是？”

宋笙笙这才想起李不息他并不了解这些。

刚刚看着他们打哑谜一定很难受。

宋笙笙心中多少有点愧疚，连忙让季昇仔仔细细地给李不息普及了那位惊天地泣鬼神的事迹。

季庭研，季家老长辈。

他天赋异禀，是道家奇才，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季家家主。

据季家一些老人回忆呢，他是一个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英俊潇洒，芝兰玉树的美男子。

只是……太过清冷，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

并且思想偏激，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秉承见妖必诛的原则。

直到后来遇见了一只狐妖。

他们真心相爱，却为当时的世俗所不容——更何况是以季家家主的身份与妖相恋。

可他们还是爱了，季庭研为那小狐妖舍去了家主身份，甘愿归隐山林，同她过神仙眷侣的日子。

季家同意了，甚至是希望他能好好过的。

但人心难测。季家出了个同妖相恋的家主，捉妖世家的威名大损，底下众多的家族都想取而代之，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陶家，宋家，李家，联合当时的皇室打着正义的幌子，逼迫季庭研回归正道，交出毕生所学。

一人之力，自然抵不过几大家族的联合绞杀。

季家虽然不忍，却还是以家族利益为重，并未施以援手。

于是季庭研眼睁睁地看着那小狐狸死在了自己眼前。

故事讲到这里，大家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李不息沉吟说：“那他如今这样，是……”

宋笙笙叹道：“师父的手札上只说，他后来唤醒了神兽貔貅，人间大乱，灾祸连绵，被当时的所有捉妖师一同诛杀。貔貅被大创，沉睡至今。”

季昇摸了摸鼻子，有点唏嘘：“其实那位还是很可怜的……”

宋笙笙眉一挑：“既然如此，那让那位下次便拿你献祭吧。”

季昇：……其实我也就说那么一嘴。

宋笙笙的确同情季庭研的遭遇不错。但也只是同情。

那些利欲熏心逼迫他的人有错，将他们报复回来都是应该，不必手软。

可他因为一己私欲，放出了貔貅。有多少无辜的人因为貔貅的出世而丧命。

那一战，又有多少像他一样的有情人被迫分离。

哪怕到了如今，他对其他人的性命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尊重。

从丙言、桃妖他们，在到佛光寺里的人，都被他玩弄于鼓掌，毫无所察地在发挥自己最后一丝余热后走向死亡。

这样的人……有多可怕？

宋笙笙只是想想，便觉得身后发凉。

季昇低低道：“若是如此，现在想要找到那位祖宗就更难了。”

大家同时陷入了沉默，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这里的窗不知何时被吹开，山寺的风大胆地灌进宋笙笙的衣袖，手臂上立马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李不息见状稍稍挪动几步，挡住了风，又支使着零一去关窗户。

宋笙笙抬眼便装进李不息深沉的眸子里，装的满满当当，全是她的倒影。

她听见李不息说：“记忆珠莫名到藏经阁三层、故意带回御前龙井让我们发现他的古怪、这些独属于季家的阵法……每一步都在诱使我们按着他的步伐走。”

“他作为言空临死前又真假掺半地引导我们调查青州。”

李不息说到这里顿了顿，又继续：“只是笙笙，你若不愿，我可以直接带你回京。”

“总归还有别的方法找到他。”

他说——你若不愿，我便直接带你回京。

宋笙笙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明明决心要一个人的。可再次收到李不息的关怀，她还是忍不住地贪恋这份温暖。

她忍住眼里的热意，状似豁达地拍李不息的肩膀：“没事儿！我哪有这么脆弱。”

说完便兀自往外走。

转身的一瞬间，泪就往下落。

她也很想知道，本该是世界上最亲最近的两人，那个女人又为什么如此厌恶她。

李不息知道宋笙笙要强的个性，也不戳破她。

只不疾不徐地跟在宋笙笙身后，尽量不发出声响。

她……当是在伤心罢。

抛开坚硬的外壳，笙笙她也不过是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

当然——在他这里，宋笙笙永远可以是小姑娘。李不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