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息哥哥……”

宋笙笙的呢喃让李不息浑身一震，庆幸之后，心中竟是涌出一股莫大的酸楚。

他放在心间上珍而重之的小丫头，在他缺席了整整两年的光阴后，终于重新对他敞开了心扉。

“我在。”

“宋笙笙，我在。”

低沉的声线一点一点将宋笙笙有些涣散的意识拉回。

明明睡时还是中午，如今醒来确实天色蒙蒙亮。

她……睡了那么久吗？

甫一动作，便发觉自己的右手被边上的人紧紧攥住。

有人在意，是什么样？

对年幼的宋笙笙来说，是母亲偶尔的问候。

再大一点的时候，便是师父耐着性子给她教习术法。

后来……是李不息的唠叨和规矩。

她犹如溺水的人，抓住这些点滴的温暖，不肯放手。

在李不息离开的那两年里，她怨过，也恨过，最后都转化成了浓重的失望情绪。

但若是说忘掉他，绝对是谎话。

其实她最清楚。

李不息……终究是不同的。

当年他以一种温柔而不容拒绝的姿态进入她的生活，她逆反、她嘴硬。

可她是受用的。

她一边害怕再次被抛弃，另一边又贪婪地向他索取着点滴的温暖。

哪怕他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她也是存着希望的。

——她只是想等他一个解释。

这个认知在此刻对上李不息隐隐焦灼的眼神时，变得无比清晰。

她自嘲地冲李不息笑：“李不息，我真好哄。是不是？”

对面的人听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怔愣了一瞬。

宋笙笙瞧着他难得茫然的神情，补充道：“你一叫我，我就醒过来了。”

“不是好哄是什么？”

李不息闻言也笑，刚刚房里的郁气似乎都被冲淡了许多。

“你可不好哄。”

“我宠着长大的小丫头，怎么也跟好哄挂不上边。”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哥哥宠妹妹天经地义。

但用李不息别有深意的宠溺语气说来，怎么听都有点不对。

尤其是在宋笙笙居心不良的揣测下，就更有问题了。

宋笙笙连忙把脑子里疯长的念头摒弃，心里唾弃自己。

李不息是出了名的正人君子，她居然觉得人家在撩她？

但宋笙笙略一思索，也觉得不能露怯。

于是她稍稍凑近李不息的脸，道：“因为是你，所以才好哄。”

被子突然被一把掀起，将宋笙笙紧紧裹住。

李不息紧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镇北侯快到了，我还要前去接应。”

“你好好休息。”

还有……乖乖等我回来。

李不息大步走向门外，然后“嘭”的一声关上了门，随后却并没有挪动半步。

于是……被关门声吸引探出头来的季昇全程观赏了安王殿下的痴汉行为。

刚刚他出来时便见李不息发呆似的站在宋笙笙门外，脸上是奇异的红晕。

然后只见李不息的嘴角止不住上扬，甚至手遮住眼睛溢出几声低低的笑。

季昇默默地将头缩回房内，不动声色地掩上了门，顿觉牙疼。

这两人在房里到底干了些什么啊……

季昇叹气，正要给自己倒杯茶水，却被突然闯进来的零一吓了一跳。

“殿下有令，要你我再去桃花镇一探。”

季昇：……

这时机，该说是巧合吗？

显然是看他不顺眼吧。

零一：也是迟钝。主子的心思，我小时候就知道！(骄傲脸)

在安王殿下强大的官威下，季昇也只能认命地带着零一前往桃花镇。

传送到的地点在最初的令尹府。

季昇奇怪地嘶了一声：“为什么会被传到这里？”

“我明明是想去佛光寺啊。”

在零一质疑的目光下，他再次拿出传送符……

没动静。

再来一张……

还是没动静。

“真是怪了！”

“这里绝对有蹊跷！”

零一已经不愿吐槽了。

这货的跳脱程度和那位主母不相上下……而且还没人家聪明。

他看着季昇上蹿下跳，还拿出了罗盘一通乱指。

终于，那人肯定地对他说：“蹊跷就在这桃花树下！你且挖它！”

零一顺着季昇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棵桃花树已经谢了春红。经昨日一场大雨，更是枝叶零落，时不时还有晶莹的水珠从叶片上滑落。

听着季昇理所应当让他挖的话，零一又在心中补上一句：就连这颐指气使的口气，都和那位不谋而合！

真不愧是相互攻击的好损友！

季昇见零一沉默着找了个比较趁手的工具，准备开挖时。他双眼一眯，敏锐地问道：“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作为团队里唯一的打工人，零一既没有一个国师当师父，也没有家族做后台，他坚定的摇了摇头，继续用那个大碗挖着树下的土。

“闷葫芦教出来的手下，还是个闷葫芦。”

季昇嘀咕了一句，又冲零一道，“你该不会跟你那主子一样，话不多，心理活动倒挺多吧？”

……

不得不说，他成功把握了主仆俩的特质。

看零一一抔抔土挖得可怜，季昇难得地起了恻隐之心，大发慈悲道：“算了，本道念在你太过辛苦的份上，帮帮你吧。”

他示意零一让开，然后朝那边扔了个小球。

“嘭”得一声，原本平整的土地瞬间出现了一道沟壑，露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包裹。

包裹最外层是上好的绸缎，花纹和风格像是许多年前的样式。

里面是一个用油纸厚厚包住的木盒，木盒还仔仔细细地用漆刷过，上了把小巧的锁。

季昇从树上折下一根细枝，朝锁眼里摆弄了半晌……没打开，有些尴尬地看着零一。

零一用沉静的目光盯了他一会儿，然后，用暴力砸开了锁。

“额……呵呵，壮士。”

零一并不理会季昇违心的夸赞，看着盒子里的白玉和泛着红光的花瓣又陷入了思索。

这花瓣曾在主母那里见过的。

好像是叫……记忆珠？

可从殿下被困佛光寺，他匆匆赶来时，记忆珠明明已经碎在那凤凰阵里了。

“难怪我们被困在这里。”

季昇见了这两物件，恍然大悟：“这白玉是温养灵魂的绝佳场所。再加上这记忆珠，便可以重塑妖魂。”

“灵气都被白玉吸附到这里，我的术法自然也在此失了效用。”

零一收好木盒后，马上做了决定：“再去佛光寺，将前朝之事问个究竟。”

“行，”季昇爽朗答应。

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见零一没了影踪。

“喂！你用轻功倒是带我啊！”

季昇朝着屋檐上的小黑点喊道。

被突然提醒，零一也有些尴尬，单手将季昇扛在腰侧，诚挚地道歉：“抱歉，忘记你用不了术法了。”

季昇刚想表示谅解，然后劝零一换个姿势，给他留点面子。

结果零一下一句话就让他气的吐血：“不过季家好歹也是捉妖世家，实在是疏于武功训练。”

“怎么也要像小宋天师那样才好。”

季昇：……

若说这辈子季昇最讨厌什么，那就是被看不起。

尤其在跟宋笙笙对比的时候被看不起！

看着季昇气红脸自己生闷气的样子，零一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