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一章(1 / 1)续杯乌龙茶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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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全城最高点,划一条线,到十里开外的牛妖,大概要走多远?沈流光只对诗文感兴趣,没有学过算术,不过对于一只妖来说,不合常理才是常理。

陈溢彩大叫着从高处跌落,掉在鼓楼下一只撑起的遮阳棚上,遮阳棚下站着一个卖西瓜的摊贩。

“卖西瓜,皮儿薄,沙瓤,香甜可口,一口一个清凉夏的古城西瓜!”

瓜贩嗓音宏润,真声假声拿捏得极有分寸。这么好的嗓子,不用来唱昆曲,可惜了的。

这好听的售卖声,不知又要遁藏在多少人的记忆匣子里很多年。沈流光有些失神,脑子里回想起不知几百年前听过的卖花姑娘的声音:“卖花嘞,兰花赠知己,玫瑰赠佳人,菊花赠自己嘞……”

“啊……”陈溢彩不合时宜的惨叫声打乱了沈流光的回忆,也打乱了瓜贩的售卖声。

“卖西……”一只重物从天而降,将遮阳棚砸出一个“大”字。“……瓜”

那罪魁跌到棚下一堆翠绿西瓜上,犯了众怒,一些瓜当即粉身碎骨以示名节,另一些气冲冲、咕咕噜逃向四方。

陈溢彩摔得懵了头,躺在瓜汁四溢的地上,看着走近前的瓜贩发呆。瓜贩却反应敏锐:“好呀,你这人,你赔我的西瓜!”

陈溢彩这才魂归正位,站起身顺着遮阳棚的那个“大”字,向鼓楼顶上望,空无一人。沈流光早隐了身,在他身侧。他却不知,恨恨地看向鼓楼,心里默骂。他是读书人,当然不能明目张胆骂人,只能吃哑巴亏。

瓜贩也随他看向顶棚,啧啧地惋惜自己新买了几天的遮阳棚,心里这个恨呀,一把抓住陈溢彩的胳膊,决不能让他逃了。

陈溢彩被抓得有点疼,才发现有更亟待解决的问题等着他。“对不起,对不起,我赔。”说着掏出一只碎银给瓜贩。

瓜贩见他出手不凡,知道是个大户,今日不宰更待何时。

“看你也是个读书人,将来可是要为官为宰的,怎么这般欺负我这个贫头百姓?”一手收起碎银,另一手又摊开来。“这么多西瓜,可是我全家一年的心血,那点儿银子怎么够?”

“哎,这不是溢彩兄吗?”一群诗社的朋友路过,其中一人认出他来。一身红艳艳的西瓜汁,被一个瓜贩要挟着,滑稽异常。“你怎么这幅模样?”

听完瓜贩委屈的叙述。大家看向陈溢彩的目光更加丰富多彩。

“噢,你也太不当事,打落了人家西瓜,就该赔嘛!”

“想不到你一代翩翩佳才子,也有赖账的时候。”

“溢彩兄,你若未带足银两,我这里有,改日你再还我便是。”

……

陈溢彩明知被讹诈,但苦于面子,只得再掏出十两银子,给了瓜贩。瓜贩笑嘻嘻接过,心说:读书人真是棒槌,这下发财啦。

沈流光在虚空里看他的窘样,也是狂笑不已。

陈溢彩是城里远近闻名的才子,以沈流光为原型写了一部《银瓶梅》,署名兰陵苦笑生,广受礼教束缚的文人墨客普罗大众的欢迎。虽然那欢迎的方式,少了点光明正大,多了些私藏偷阅。

沈流光一直瞧不上陈溢彩那书呆子。不过,他那点儿才情,用来写这部俗不可耐的艳书也算才尽其用。兰陵苦笑生?真是糟蹋了“兰陵美酒郁金香”的作者。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沈流光,本人之故事要比一部《银瓶梅》故事跌宕、诡异奇幻得多了。

这时,空气中传来一阵波动,大地的感应最强烈,如一只盛开的巨型花朵,不断碎裂成瓣。牛妖近了。

陈溢彩望着远处那个硕大身影,像是在比较鼓楼顶看牛妖和现在看有什么不同。

隐身一旁的沈流光也承认,这只牛妖颇会喧嚣气氛,看一眼教人惊诧,第二眼教人震撼,第三眼教人悔之晚矣,怎么刚刚没有逃走?

真是浸淫人世久矣,连心态也沾染了凡人的习性。逃?怕什么?他也是妖。

陈溢彩看完第三眼,正后悔自己刚刚为何不逃。发现身边人也都被撼住,没一人先见之明地提早离开。

“轰隆”牛脚坠地,砸下一只深坑,许多人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就已化作肉泥,沾在了牛蹄上。

那牛已是一头发疯的牛,一眼遭刺,剧痛无比,留着血泪,张皇失措地胡乱打转。更多的人被踩作肉泥。

那个白衣人见死伤太多,不便再躲下去,从牛毛堆里一跃而出。必须快刀斩乱麻,除了这妖,否则会有更多人丧命。

这时牛蹄已到近前,陈溢彩大惊失色,转头鼠窜。

哼,让他来降妖除魔,他倒逃得干脆。

沈流光在虚空里推了他一把,然后托着他的身体顺风急行。只见陈溢彩如仙人般飞上云霄,又潇洒回落,衣炔飘飘,神采卓卓。缓缓抬起头,与发了疯的独眼牛妖,面面相觑。

那白衣人见发疯的牛妖突然停下,紧盯一个轻功了得的年轻人。便也仔细打量起他来。一见大惊,貌似故人。“多谢兄台出手相助!”没话找话,试探他。

“……”陈溢彩显然还沉浸在数不清的疑问里,没反应过来。

可那牛妖却明白敌势又增,必须快速出击,一击制胜,自己伤了眼,不可久战。一只牛蹄飞出,直抵陈溢彩前胸而来。

牛妖愚钝怎比得他聪明,沈流光略施手段,陈溢彩便躲开来袭,飞身上了牛鼻,手上化出一把剑来,直直刺向牛妖的另一只眼。这套动作可谓电光火闪,一气呵成,那牛妖哪有时间应对,只得活活被刺瞎最后的眼睛,彻底成了一只盲牛。

那白衣人也不做壁上观,不惧牛妖疯狂的甩身,不惧牛蹄如飞絮般乱舞,连人带剑冲向牛心,钻进去不见了。

许久未出。

沈流光有些担心,好容易遇上这么个有意思的人,别再身葬牛身了吧!念个咒现了身,他奔向牛妖。

正在此时,一个红色的身影从牛背破壁而出,顶着一颗一人高的牛心,飞上云霄。牛身上留下一只硕大的洞。沈流光抬头,透过那只洞,能看到天空中乱飞的雀鸟。

牛身轰隆倒下,砸出一个无比巨大的深坑,将大地上树丛间更多的雀鸟惊到空中。万鸟朝空,庆贺这只妖的死去。

那个红色身影也从空中滑落,牛心已削为一阵肉雨洒落下来。他踱回牛身,查看它是否死透。

是他,那个白衣人,杀了妖,一身血染,如凶神恶煞一般。

“你没事吧?”见他一身是血,沈流光担心地问。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关心一个人类。

他回头看向沈流光,满脸血污,原来束于头顶的头发散开来,濡湿地黏在血红的衣衫上。那湿透的凹凸有致的身形,那脸上圆润的流线,无疑宣示了一个秘密——他,噢不,她,是一个女人。

女人?一个斩妖除魔的女人?沈流光有些晕眩,这个女人,让他忍不住想靠近,可妖的理智告诉他,离她远点方为上策。

而这女人,对他简单说了一句“没事”,便向他身后笑得妩媚:“多谢兄台相助,一起喝一杯如何?”

沈流光身后,陈溢彩一脸懵懂。

这呆子,如花美眷相邀喝酒,怎可拒绝。

“好呀,这位兄台,既如此,我请客!”沈流光抢着说。趁早说,怕理智阻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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