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平淡(1 / 1)飞奔的单眼皮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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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对视一眼,祁白水走上前去!

片刻后,师徒二人站在被放倒的箱子前俯视着满地兵刃……

赫连驺虞一脸淡然,语气带了些戏谑以及寻常师父不该有的幸灾乐祸:

“你吃太多了!尤其吃的还都是至凶的那种,所以需要再打磨圆润一些!半年之内,这些都是你的了!”

“还有!你是不是还在以肉身做战场,磨砺那些刀罡剑气?”

不出意料的没有回应。

赫连驺虞摇头叹息,转身向躺椅走去。

祁白水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兵刃,脸上并无波澜。

这一路行来总感觉内腑如同刀刮剑磨一般,提前离开战场更是因为后期的两把刀都有些把握不住!

何止是把握不住!

地龙翻身之时,郁景龙站立不稳,由于磨刀之时沾了凶气,本就半残的陌刀直接噬主!

而那长刀,则由于卫坤之前劈砍更凶,生生砍掉三层刀刃,以至于最后一次的磨刀,祁白水几乎是在原本的刀刃根部,重新磨出了堪用的锋刃!

原本重达九斤六两的长刀,在沙场上以蛮力砍掉一斤三两!

先后三次的磨刀,又在祁白水手中磨去九两!

第三次递回到卫坤手中之时,仅剩了七斤四两多些,比那陌刀更残!

所以即便是沾上了祁白水身上的凶气,最终也不至于如那陌刀一般噬主!

长刀最终的命运是下了战场之后,被一脸惋惜的卫坤抚摸着几不可见的裂痕,犹豫半晌亲手折断……

冬雷之后,祁白水在大晋军营待的越久,大晋将领后期只怕死的越多,而祁白水最终也绝走不出那战场!

祁白水拿起磨刀石看着大箱。

终于有机会松松肚皮了……

……

仲夏,雨水增多,江北府城本就靠着大江,每年这个时节,府城中更是连空气都湿漉漉的。

黄石巷小院传出锅铲翻炒声,自然是祁白水在做饭,赫连驺虞躺在院子里优哉游哉……

“我们这一脉,虽是以磨刀入门,但这世间兵刃铁器怎是一个刀字便可囊括?”

“刚入师门的时候,为师还曾因此与师兄们争论!就像是当年为师我第一次行走江湖,那年我二十岁,在那西洲一处山谷村落,遇到了一个十六岁的姑娘。”

“记得当时也是仲夏,还有十天便是小满,我记得那年雨水特别多,我到的时候,村里的人们大都在田里忙着排沟引水,赶巧我就进村避雨,她当时就拿着钝掉的剪刀费力的剪着……”

赫连驺虞一口气说了盏茶时间,脸上荡漾着红晕。

厨房内祁白水将手中的青菜投入热油的怀抱……

刺啦一声传到院子里。

赫连驺虞像被惊醒一般,语气开始忿忿!

“所以说!虽然被祖师冠名磨刀门,可为师怎么听怎么别扭,这几十年来一直想给咱们这一脉起一个合适的名字!毕竟咱们又不是只去磨刀,剑呢?枪呢?”

“若是有姑娘如遇到我那次一样,拿着剪刀可怜巴巴的看着你……”

厨房里面,祁白水开始翻炒肉末。

铁铲粗暴地亲吻着锅底,院内闻着浓郁肉香的赫连驺虞再次被拽出了那段清新的初恋回忆!

“所以!必须要改名!”

“仅仅就是因为咱们的功法要借助这磨刀石为引子,从而一点一点吃进各类刀兵入腑,之后便能去做那守财奴一般,慢慢消化驯服,最终据为已有,于是简简单单的就起了个磨刀门的名字!”

赫连驺虞的语调开始激昂,手中的水烟筒磕在躺椅上,脸皮鼓胀,皱纹都浅了不少!

“什么‘魔’刀门?太难听了!”

“就因为这个名字,咱们这一脉的出去以后多挨了多少打?以前没人敢改这名字!可如今的师门就剩咱们二人了,改!必须要改!老头子豁出去死后被祖师怪罪那也要改!”

“反正我跟祖师老人家去的也不是一个地方!为了这事我惦记了半辈子!”

“嗳,你说咱改个什么名字好?”

被问到的祁白水早已习惯过滤那些无用的话语,兀自在厨房忙活着。

外面的赫连驺虞更是没有指望他能回答。

在问完之后,刚准备抽一口水烟,哪知道厨房中破天荒的传出两个字,直将老头惊得呛了一大口!

“破甲!”

赫连老头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慢慢缓过神来,直起腰杆摸着下巴,细细品味半晌……

突然一巴掌拍在躺椅扶手上!

哗啦一声!

躺椅被斩得支离破碎!

厨房里的祁白水闻声走出,一番捡拾,都给抱进厨房做了薪柴,全程视那个张牙舞爪的老头如无物。

“好!这名字好!破甲!破甲!就这么定了!破甲!好名字!哈哈哈……”

赫连驺虞如同疯魔了般,在院子里上蹿下跳,口中大声嚷嚷着!

“磨刀匠当纳各类兵器之灵入内腑,锤炼肉身的同时,便如那干涸大江注入天水一般,初时虽会鼓胀盈满,然而在成为磨刀客后,通过天南地北各处的游走,与这大江之水满溢是一个道理,必然要去拓展支流!”

“然后便是磨刀师与磨刀人,前面这四境说到底都是在不停吞噬各类兵刃,就为了之后能够化为己用!”

赫连驺虞又开始跳了,麻杆棍一样的手臂带起一阵阵风声,丝丝缕缕内力不自觉泄出体外,将院内飘荡的水汽击打的呯呯作响!

“还是要放出来!还是要放出来的!那便是破甲!那就是破甲!”

“不对!届时不单单是破甲,万物皆可破也!”

祁白水将四菜一汤摆到院内石桌上,坐下开始吃饭!

一刻钟后,祁白水挑选了一只枪头,搬出磨刀石开始磨枪。

赫连驺虞早已不再蹦跳,此时正在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一个时辰之后,院内重新飘荡起雨丝,祁白水放下短剑,挑选一番后拿起了一把直刀。

刚要放下去,转头看了看房檐滴下的雨点。

犹豫片刻,起身从杂物间取出巨大的篷布……

白费力气!

赫连驺虞头上搭着篷布条,一张原本完好无损的篷布裂开一道道口子,雨水顺着千疮百孔状的篷布裂痕流下!

祁白水很无奈……

进了厨房开始烧水,切了姜丝放在一旁。

看了一眼站在院里两个时辰的赫连驺虞,摇摇头走出小院。

天色渐暗,浑身哆嗦着喝了姜汤,闻着院外传来的药香,赫连驺虞裹着毯子一脸似哭似笑的表情站起身来。

微仰着脖颈张开嘴,片刻之后身子一顿,紧接着陡然弯下老腰,伴随着细微的咔嚓声,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扶着后腰接过递来的药汤和狗皮膏药,赫连驺虞连声轻叹老了老了……

祁白水懒得搭理这个闻名江北府娼妓圈子的老嫖客,看看天色后再次钻进了厨房。

夜晚!

将棉团塞进耳朵,祁白水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赫连驺虞的屋子里隔一段时间便会传出怪叫声!

伴随着吸溜鼻涕的动静,小床也在不时的吱嘎吱嘎作响!

嘿嘿~

破甲!

嘿嘿嘿~

破甲好!以后就叫破甲门了!

小雨继续淅沥沥的下……

不要门!咱就俩字!

“破甲!!!”

当夜无事。

……

翌日,黄石巷路口。

“以前的大姐呢?”

“大姐?”

“哦!就是原来在这里摆摊买豆腐脑的!今天没来?”

三十多岁的消瘦汉子听到这话,顿时面色复杂起来。

以往在家也不时听到奶奶说这黄石巷的街坊都和气,本来自己和媳妇还不信,但自从半年多前老人家在街上摔了一跤,接回家里,虽然只是疼了几天,但在那之后便不爱出门了。

自己接过这个营生后每天和媳妇轮流过来,有时候壮年的自己都有些吃不消。

要不是这些街坊邻居都习惯早上过来买早饭,生意也都不错,只怕早就不想做了,每天顶风冒雨的……

可就这样做了半年时间慢慢习惯下来,才知道原来老人家说的都是真的。

街坊不仅和善,有些年纪大的还会让自己带些东西回去送给奶奶,就连面前这个明显至少半年不在黄石巷的小伙都还记得她。

“啊!老人家身体不好,就让她在家歇着了!”

消瘦汉子一边回答一边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怎么会?我记得大姐身体不是挺硬朗的?”

祁白水原本带着笑的眉眼也皱了起来,消瘦汉子放下手里圆形的短把铜铲,平复一下答道:

“唉!年纪大了!半年前在街上摔了一跤……所以我就和媳妇接了这活计……”

“这样啊……不过只要没大碍就好……年纪毕竟大了……我这有个偏方……以后可得注意身体,但也不能整天闷在家里……”

“是啊!我们平日里也劝……”

……

祁白水和消瘦汉子站在巷口聊了半晌,直到看见自家小院的门口探出一颗脑袋张望过来,这才结束闲聊。

打了一咸一甜两份豆腐脑,搭配着几个菜盒与一份青椒做的配菜。

和消瘦汉子告别之后,提着早饭穿过小巷回到院子,一路上笑容满面,亲热的和街坊们打着招呼。

进了小院,看到坐在石桌旁的师父,祁白水的脸色一瞬间耷拉下来,嘴角原本绽放的笑意同样是转瞬即逝,直看得赫连驺虞翻起白眼。

论这变脸的功夫和天赋,可比跟着自己修行厉害多了!

依旧是白发师父唠唠叨叨,黑发徒弟沉默寡言。

加上之后祁白水从厨房又端出来的油条咸菜,赫连驺虞泡上的一碗热茶,师徒二人一人一碗豆腐脑,你喝甜的我喝咸的,你不来碰我的油条我也不去夹你的菜盒,配菜放你那里咸菜放我这边。

吃完之后一个继续磨刀一个躺在新躺椅上喝着热茶抽起水烟!

小院很是安静,头顶的银杏树伸展了腰肢。

盛夏的银杏树枝干很是丰茂,无论日头如何偏移,上面嵌着的银杏叶都足以遮蔽出大半院落的阴凉地。

一个上午时间,手上不停的祁白水几乎没有挪窝。

闭目养神的赫连驺虞却是闲不住。

一会去续上茶水一会又忙着清理水烟筒,最后更是唠唠叨叨将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翻检出来再次说上一遍。

真正闭目养神的时间还没有祁白水换兵刃的间隔长……

直到太阳慢慢的悬到了中天。

祁白水在赫连驺虞连声的催促下出门到附近买了菜,倒是顺着师父的意思买了河虾。

因为今天中午老头想喝上两口,这大热天的来两碗米酒再加上滋味浓郁又辣又甜的醉虾。

吃饱喝足的赫连驺虞早已等不及老腰痊愈,就要奔着城西而去!

于是中午饭罢,揣上走街串巷辛苦挣来的碎银铜板,赫连驺虞满面红光的出了门。

脚下生风神采奕奕的样子如同那招待完前院宾客之后,微醺着迫不及待奔向洞房与新娘子探讨人生大事的十八岁新郎官一般!

随着院门咣当一声,下午的银杏树下只有孤独留守在家的祁白水还在那里磨刀霍霍。

不时响起的铁器锋刃震颤嗡鸣与剑身刀背碰撞的叮当声中,十八岁却显得暮色沉沉的小伙重复着十几年间几乎没断过的动作。

蝉儿胸腹间疯狂嘶鸣,鸟儿羽翅下轻盈滑掠,叶片缝隙中沙沙厮磨,磨石水渍上嚓嚓舔砥……

“这纱子太薄!可不能扯坏了!”

“可难死我了,快!帮我一把,我这是帮你呼吸新鲜空气!待明日,明日我与你买新的!”

“这里不行,窗还没关!这盛夏大冷天的!”

“拿来吧你!”

石榴树上的果子正在经历蜕变,泥土缝隙中一只小虫忙忙碌碌的来回奔忙,在杂草根茎下,沾满了滴落的树汁。

小青桃抬起手臂,指尖飞快划过赫连驺虞的后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受到袭击,赫连驺虞愤然咬住一张丝帕,脸上蕴着似张惶如忧惧的神情,气的眼角微微颤抖,为了闪避攻来的利爪,只好呯的一声砸在榻上。

心下暗付,遇到高手了,也不知身后暗器何时才会落下。

小青桃皓齿愤恨的咬着唇角,洁白的齿间几丝浅淡唇脂透着妖异的寒芒,犹疑着思量该以怎样的力度与方向将手中握住的暗器戳下去!

二人仅仅过了一招,旁边的红烛之上,火苗却被战斗荡起的劲风吹得忽忽闪闪的上下飞跃,火苗倾斜,将里面的烛泪吹落。

小青桃秀眉皱起,内力损耗甚巨,利爪上传来的刺痛让她脸上层层细汗瞬间汇聚,顺着鬓角发线在紧张的气氛中蜿蜒而下。

颔下皮肤下层真气运转,紧紧粘连着两滴晶莹汗珠,唯恐落下打乱了双方气机。

然而终是留之不住……

“你这一招劲力竟是这般适中……”

“我这一指二十年的功夫,你挡得住吗?”

“原来如此!我说为何这般娴熟,可敢再重一些?”

“呵!自不量力!看我这两招指名道姓、恶籍盈指如何?”

“不错!就是偏了太多!嚇!这招行!”

“你都被我打的红日三竿,还敢嘴硬!”

“再来!”

“这下子圆首方足了!”

“老夫还能再接你一招!”

“只怕你受不住!”

“唉~老了!”

“啊呀,就这?”

小青桃看着那个罩子,贴在赫连驺虞的身后,像是快要落下一般!

下面留下的淤红印记,表面透着红彤彤的光泽,撑起圆弧形,那鲜血仿佛将要透体而出!

赫连驺虞身体一动不动,生怕将后面的东西碰掉,只能竭力扭过脑袋,瞄向侧后方……

“呼!都说整个楼子只有你敢做这事!如今看来,我还真是来对了!”

“哎呀!那岂不是说,我以后就能多一门手艺了?”

“那是自然!我和你说,这拔火罐可真不是一般人就能……”

红彤彤的太阳隐在云层后面悄悄坠下。

楼下奔走了一个白天的小虫此时已经筋疲力尽,杂草根茎处甚是杂乱,在小虫不动的时候谁也不知它会躲去哪里……

傍晚来临之前,相熟的陈家嫂子送来了自家腌制的咸蛋和辣椒酸菜。

听到敲门声,笑容满面的祁白水站起身来迎出门外,接过后放在脚边,二人便倚在门口墙角下热火朝天的唠起了家常。

时不时过来几个同样难得清闲下来的街坊四邻主妇,或倚或靠或蹲或坐的簇在一起,笑声伴着各家幼童的嬉戏打闹在巷内回荡。

随着外出做工的男人也陆续进了家门,黄石巷内慢慢进入了一天中最为嘈杂热闹的时刻!

巷外僻静处,敖寰埏躬身执礼,转身离开。

身后的赫连驺虞看着他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

“一年!他若是还入不得门去趟那星河!我绝不会放他离开!届时可怪不得老夫!”

“申屠前辈一位堂堂剑仙,在那万器窟等了三十年!这小子就算真是烂泥扶不上墙,那也得去!”

敖寰埏转过头抛下一句,不再去理会张嘴结舌说不出话的赫连驺虞。

再次转身走远,嘴角噙着笑,脚步也愈发轻盈!

……

踏着虚浮的步伐,赫连驺虞踩过长长的黄石巷,进了院子正好看到祁白水端着盘子走出厨房。

师徒二人默不作声,分别坐在石桌两边,开始吃晚饭!

残阳西沉,黄石巷渐渐归于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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