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章 莒州之行(1 / 1)禾下凉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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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乔腾川告别汉安府,身骑白马回东齐。

白马奔腾,一路向东,他听从汉安王的建议,想先去东齐莒州,找那名老者,吴志。

作为一个漂泊江湖多年的东齐侠客,他却从没听过莒州吴志的名声,但他心中深信汉安府。

从南楚到东齐,从东齐西南往东北,他一路骑马奔腾,心中怀着坚定的信念,毫不犹豫。

这一路,他看到了太多的悲欢离合,看到了百姓流离失所,也看到了东齐生灵涂炭,不由得感慨万千。

这一天,他终于来到了莒州城门外,拉着白马,身背长枪,缓缓从城西门进入。

城里百姓盯着这名魁梧的布衣侠客,多少有些意外,毕竟蛮贼作乱,北凉又一路杀来,莒州如今多的是逃跑出城的人,很少有再进城的人。

原本繁华的常平街道由于连续战乱,百姓流离失所,如今已经冷冷清清。

有三个年幼的孩童在冷清的街道上欢快地打闹,乔腾川看着小孩天真无邪的笑容,忽觉心头一股暖意。

战乱的年代,最稀有的就是欢快的笑容,最好的笑容就在天真无邪的小孩脸上。

就在这是,有一行士兵骑马从西门奔腾而入,气势汹汹,尘沙四起。

这十余名士兵扬鞭催马,大声吆喝,一路狂奔,丝毫没有顾及街道上几个年幼的孩童。

眼看快马就要撞到那几名孩童时,乔腾川眼疾手快,一跃而起,瞬息之间运起真气,挡在孩童身前。

骑马的士兵依旧策马奔腾,连喝数声,街道上行人大声惊呼,声音却统统都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乔腾川青筋暴起,大喝一声,齐出双掌,浩大真气凝聚掌心,骤然一股狂风飞快卷来,澎湃气浪瞬间将十余只奔腾的骏马震退。

众马惊嘶阵阵,失了方向,士兵也翻身落马,齐齐摔在地上。

街道上骤然哗然,行人议论纷纷,骏马嘶鸣,十余名士兵狼狈起身,怒骂连连。

领头的士兵怒气冲冲,看向乔腾川,心中又是诧异又是愤怒,这一辈子打了那么多次战,从未遇到这样充沛的真气。

在这种情况下,常人早已死在马蹄下,就算是一般的高手也难以全身而退。

而眼前这个男子竟然可以瞬间震停十二只狂奔的烈马。

乔腾川第一时间转身,将身后几名受惊孩童拉到街道旁边。

天真的孩童一个个被父母护在身旁,此时孩子们没有哭,反而笑得更开心,也许都在为乔腾川刚刚那一幕喝彩。

领头的士兵朝着乔腾川走来,靠近乔腾川时,也许是感到乔腾川身上凌人的真气,也许是感到他身后长木盒里的枪身龙息,他微微一愣,停下脚步。

乔腾川也知道东齐士兵的所谓“官威”,想到自己身上还有大事,不宜惹事,于是恭敬说道:“刚事发突然,在下无奈出手,望谅解。”

怎料那领头兵看了看乔腾川,又转身回去牵马,冷冷地留下了一句清晰的话:“这么大的本事,为何不上战场,为国家尽了一份力?”

乔腾川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常平街道上,那些士兵踉踉跄跄地骑上马,领头的那名士兵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也重新上马,也许是惊叹乔腾川的凌人武力,也许是为了赶路,所有的士兵都没有因为刚刚那一幕的狼狈,为难乔腾川。

领头的士兵拉了拉马绳,眼神有敬意,看了看乔腾川,没有再说话,然后策马扬鞭,匆匆离去,其余士兵也跟着挥鞭策马,绝尘而去。

士兵走后,常平街上的行人为乔腾川鼓掌喝彩,冷清的街道一下子热闹起来。

乔腾川只是满脸微笑,接着,恭恭敬敬地向着一名驿站老马夫打听,说道:“请问老人家,莒州内可有一名为吴志的智者?”

老马父摇了摇头。

接着,乔腾川又问了街道上的商贩,问了街道上的士兵,问了街道上的乞丐,问了街道上能问的每个人,都没有结果。

街道上,有一个稚嫩的孩童问了一句:“大哥哥,你要是在找智者,东边那边有个钓鱼的老人,你可以去看看?”

随即,乔腾川往城东去,终于来到城东的一片池塘。

已近黄昏,夕阳西下,漫天晚霞绚丽飞舞,水面波光粼粼。

清澈见底的池塘边,有个渔翁正收起鱼杆,就坐在池塘绿荫下,与几个年轻人聊天。

乔腾川礼貌地靠近,听到这行人在聊着东齐局势。

一名年轻男子说道:“听闻大将军杨忠泰前几天击退了一万名叛乱的蛮贼,又立大功,连陛下也要出城召见。”

另一名年轻男子又说道:“听说在朝堂上,陛下当众赏赐杨将军几名副将黄金与美酒,那几名副将动都没动,要等到杨将军点头,那几名副将才回应陛下。”

那老渔翁笑了笑,终于开口,说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谁让我们东齐没有一个像样的将军,老夫要是朝堂上的那些人,可要找个洞,钻下去,太丢人了!”

闻言,在旁的乔腾川,说道:“老先生认为,我东齐没有希望了?”

老渔翁撇了撇嘴,嘿嘿笑道:“靠朝堂上的那些人,不如靠征战沙场的杨将军。”

闻言,乔腾川微微叹了口气,大失所望,深知眼前渔翁不是他要找的吴志。

于是,他默默转身离开。

这一天,乔腾川从天亮找到天黑,依旧没有找到汉安王口中的“吴志”。

他也无奈,关于汉安王看中的“吴志”并没有太多的消息,汉安王推荐他也只是因为他博学多才,远离朝堂,不属于东齐的任何一个党派。

更重要的是,汉安王轩辕墨意认准这名老者是个难得一遇的人才,仅仅因为他曾经写过吴志写的《天险屯兵论》,如今过去多年,也难寻吴老行踪。

此时,夜幕刚开始降临,月亮也缓缓伸起,莒城的常平街道已经人烟稀少。

皎洁无瑕的清辉洒在常平街道,显得格外冷清。

乔腾川有些累,于是找了一家简陋的酒馆歇脚。

他先是点了一坛酒,几碟小菜,后来,有点了几盘肉。

一顿狼吞虎咽过后,还是有些饿,又点了几盘肉。

战乱年代,贫穷百姓到处都是。

酒馆掌柜也有一段时间,没看到这么大方的客官,连忙热情款待。

恰在这时,一名衣衫褴褛的老人走了进来,向掌柜要了二两三钱酒。

掌柜笑了笑,说道:“大爷,还是照旧,每次都是二两三钱,不打多一些?”

老人接过酒壶,踉踉跄跄地坐在角落,声音平静,说道:“没钱,再多也打不了。您也不用像上次那般给我多,就二两三钱。”

掌柜嘿嘿笑道:“上次是我打多了,不好意思。”

老者坐在窗边,边细细地品尝着酒,边轻声笑道:“您那手艺量酒,怎么会错,何曾错过!”

闻言,两人笑了起来。

寂静的酒馆里,骤然有了笑声。

乔腾川一边大口吃肉,一边打量着眼前萎缩在窗边的老人。

老者满面皱纹,眼睛却十分明亮,神情沧桑,却举止不急不躁。

老人也看向了他,有盯了一会他身后的那黑色长木盒,他知道,盒里装着一杆长枪。

月华照进窗来,老人说了一句:“好枪,枪身龙息。”

不知怎的,乔腾川起身,恭敬问道:“在下即墨乔腾川,请问老先生大名?”

老人拧着酒杯,自嘲般笑道:“大侠,老朽潦倒一生,早就忘了自己的姓名。”

月光下的他呡了口酒,说道:“年少穷困且狂妄,读书得罪老师,写诗得罪商贾,饮酒得罪武夫。直到三十岁那年,我凭借一手好文章,幸得陛下钦点入朝,以为从此摆脱一个穷字。”

老人又喝了一口酒,过往万千慢慢涌上心头,说道:“进了翰林院不过三个月,又狂妄地向首辅大人自荐,一篇《天险屯兵论》被大人批得一无是处。从那以后,一贬再贬。然后记得是一次酒后吐真言,得罪了国丈大人,从此把官也丢了,再然后,吾妻陪我穷困一辈子,也没儿女……还好,没有儿女,不然也要陪老朽穷困潦倒一辈子。”

老人的语气平静无力,一句句说完,酒馆一片沉静。

大家望着眼前这个衣衫破旧的老人,这个曾经也是才华横溢的书生,因为接连得罪了朝堂上最负盛名的两大势力,一个首辅,一个国丈,从此一生落魄,可怜了一辈子。

酒馆掌柜也是个聪明人,插了一话,说道:“老人家的才志双全,要是当年朝廷真的依照先生之言,在东齐险地屯兵,利用天险易守难攻,也不至于被北凉打得溃不成军。”

不过是喝了一点点酒,老人家却带着醉意,看向乔腾川,自嘲笑道:“才志双全?晚了晚了,一辈子有志难舒,无志也罢!对了,老朽记起来了,老头子叫吴志。”

乔腾川起身作揖,恭敬地说道:“老先生大名,多年间有一人记得。”

吴老像是被酒水呛到,咳了几声,沉默着,没有回话。

乔腾川又说道:“南楚汉安王,轩辕怀今。”

骤然,那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手里酒杯脱落,重重地摔在地上。

“汉安王?老朽何德何能,受宠若惊!受宠若惊!”

吴老的语气极为平静,头也再抬起,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向酒馆门口。

淡雅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酒馆掌柜缓缓走进吴老,伸手轻轻地扶住这个踉踉跄跄的老人。

乔腾川起身挽留,朗声道:“晚辈乔腾川,有意拿下江东大都督之位,请先生助我战北凉!”

吴老没有停下脚步,依旧缓缓出门,喃喃自语道:“晚了晚了,如今北凉大军深入齐地,要退北凉,难于登天。”

乔腾川当下解下长木盒,打开后,手握其翻云枪,又道:“如今,长枪在我手,长枪即我心。”

骤然,长枪白光迸发,耀眼白光冲天而起,刹那间照亮了整个酒馆,黑夜宛如白昼。

漫天白光中,枪身传出阵阵龙啸,随即,白光散去,酒馆又是一片宁静。

吴老停下脚步,说道:“大侠志比天高,承蒙不弃,老朽愿竭尽所能,鞠躬尽瘁!”

然后,那个衣衫褴褛的老人缓缓走出酒馆门口。

乔腾川望着他的背影,拱手作揖。

北凉大军兵分六路,直驱南下,所战不败,东齐军马奋力抵抗,死伤无数。

终于,在接连三场大战后,双方损兵折将,终于退营十里,稍作停息。

前方战火不断,东齐朝堂人心惶惶,东齐皇族更是心急如焚,连连催促凤台选婿事宜,祈求选出江东大都督,击退北凉大军。

这日,阳光明媚,云淡风轻。

东齐最繁华的都城泰安城,依旧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泰安城东南边,有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府门两边分别坐落只威武霸气的石狮,府门上方匾额只是简单的写着“宋府”二字。

天下皆知,这座泰安城内最贵气的官府,正是当今朝堂上德高望重的首辅宋决明的府邸。

近日,由于东齐朝堂的凤台选婿事宜,整个宋府忙得焦头烂额。

而今天,本为最重要的人物,即宋家千金宋紫菀却悠闲的在房内弹着琴。

这位冰雪聪明的金玲郡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有着一张宛如天仙的俏脸,是多少东齐年轻男子心目中的女神。

此时,房内琴声阵阵,声音清越悠扬,如青山流水,如蓝天白云,只是在片刻之后,琴声渐渐悲凉,夹杂着一些思念,府内众人听出郡主的伤感,可谁也不知道,她在想念着那段人生最幸福的时光,想念那个带她闯荡江湖的侠客。

一曲作罢,琴声戛然而止。

宋紫菀抬头仰望窗外碧空,只见此时万里晴空,白云悠悠,数只鸟雀欢快自由地掠过天空。

宋紫菀嘟了嘟嘴,入神地望着天边自由翱翔的小鸟。

恰在此时,丫鬟从房外进来,手里那着一个小木盒,恭敬地说道:“郡主,府外有个孩童,说将这木盒送给郡主。”

宋紫菀接过小木盒,打开一看,盒内装着一支小木枪,这木枝被人雕成长枪的模样,有枪尖和枪身,还有数根红丝作为枪穗。

此时,宋紫菀扑哧一笑,她知道是乔腾川送的,知道她的心上人来到了泰安城。

想到一向“粗枝大叶”的乔腾川竟然会细心地雕刻木枝,宋紫菀觉得开心又好笑,近日郁郁寡欢的情绪一扫而尽,心中顿觉欢喜又温暖。

金玲郡主有股莫名的冲动,这一刻就想冲出门外,冲出首辅府门,不顾一切地去见他。

但她心里又知道,不行,她这时有太多的束缚,他们两人此时都有太多的羁绊。

宋紫菀骤然收起满脸欢喜的表情,安静地望着窗外碧空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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