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昱到了信纸上所说的地点时,还略早了半个时辰,原想着进入雅间后静坐等着,却没成想,一推开门,那女子就已坐在那凳上候着她了。
仍是一身黑色劲装,不修多余篇幅,看起来干净利落,很舒服。
她似是正浅寐着,环抱着胸。但当李昱走进的时候,又在一瞬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看似凌厉的双目,眼尾上挑,不明觉厉。若非她总是唇畔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人应当是极凶的。
看见李昱来,她仍淡笑着,缓缓开口道了声少主。
李昱低应了声,还是不太习惯这个称呼。
“少主,约你出来是想告诉你一些事。”亦然面上挂着几分无奈,又接着道:“南鹄什么也不让我跟你说。”
“可我觉得,有些事情,少主是应当知道的。”她轻声道,看向李昱的眼神带着几分莫名的坚定。
李昱垂眸,品了品桌上早已凉好的茶。
“少主,你觉得那位死去的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亦然问道。
李昱闻即,愣了下,唇口轻磨茶盏,水色莹莹。
“不知。”她耿直回道。
那位僧人是来宫中诵经驱鬼的,承了圣旨,撇开那两个小僧不谈,来的自是灵隐寺颇负盛名的高僧。
而颇负盛名自然也是外谈,又未曾真切留意接触过,她李昱是一向不信传言的。
“那位僧人,在外是个徳名远扬的高僧,内敛自持而知晓礼仪,是灵隐寺里众僧人的模范师兄,亦是外人口中得体有度的真佛。”亦然缓缓说着,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又接着道:“可有人知道他非但无表面半分真实,还强暴女子,最后害得原该美满的家庭妻离子散,妙龄女子含恨跳崖,腹死胎中,一尸两命。”
顿了顿,亦然从凳上站了起来,猛地一拍桌子道:“而他却逍遥得很,当做什么时候也没发生,把恶手伸向了下一个无辜女子。”
李昱轻皱了皱眉,看向亦然那双眸中藏着的恨与怒,并非假意,缓缓道:“如是这样,当施以凌迟。”
闻言,亦然又坐回了凳子上,与她平视,道:“少主不信我?”
“那知县府吴小姐、贾侍郎小女儿贾流萤,还有那鱼肉仙子刘忻正是被这贼人欺辱了的无辜女儿家。”亦然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急促,像是不被人信任后的焦躁。
抛却所提的前两个不说,这鱼肉仙子的事李昱是听说过的。
刘忻出自鱼肉商贩之家,家中只做些菜场上的小本生意,可也因着刘忻容貌出众、清丽美艳而被人传作是鱼肉仙子,家中生意也是愈来愈好,蒸蒸日上。
因着传闻中说她美极,身姿婀娜,就连杀鱼这般粗鲁形态在她做来也是好看的,性子更是温柔如水,有贵门想要纳她为小妾,也是一笑拒之。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当所有人都认为她虽出生平凡,但日后定会不凡之时,她却死了。
死在悬在房梁上的白绫上,待有人发现时,早已断了气,双亲哭得凄惨。
以往仰慕她的人群中有医术好的年轻大夫,为她打抱不平,定说死因另有蹊跷,刘忻不会平白无故去上吊。
待验了尸,那年轻大夫却像是一下子瘪了气,眼中爱慕怜惜之意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憎恶和愤恨。
众人这才得知,原来这貌美的鱼肉仙子的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几月大的孩子。
纷纷啐道不要脸,不知羞耻,不自重,不爱惜自己的名声,浪荡女子。
这鱼肉仙子昔日温柔、不慕财利、貌美的形象也逐渐在人们脑海中退却,剩下的只是一个浪荡、不知羞耻的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