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一个无所事事的人在确定目标之后,行动力一定异于常人。
白竹在打探到有灯会时,二话不说,立刻拉了元清出门去。
那处离齐王府不远,有湖有桥。据传言,当年有位富商极其宠妻,为讨美人一笑,才有了这等悠闲的去处。
“天刚擦黑,白小姐若想看热闹的,须得明月高挂时。”旁边的元清笑眯眯的,任由白竹挽着她的手臂。
从前她还顾忌宫中来的女眷不好相与,如此看来,倒显得她有些小家子气。
“白小姐想吃莲子糕吗?”元清侧脸问着,两人像极了自幼相识的姐妹,“王爷每次游灯会,都会嘱咐我们多买些莲子糕存起来,说是有念想的时候吃一块就好了。”
元清说到这儿,掩着嘴巴笑起来。
王爷英勇善谋不假,心思细腻也是真。
没看出来,齐王八还是位痴情种呢。白竹在心里嗤了他一声,不知道谁家姑娘倒八辈子血霉被这种变态人士给瞧上了。
“算了算了。”白竹摆摆手,“齐王府伙食丰盛,出门就是为了消食。”
“我们去桥上逛逛吧。”白竹伸手,指着不远处的拱桥,心想着那里风光一定很好。
月高挂,星熠熠。
温柔的夏风缠抱女子耳边的鬓发,与之翩翩共舞。
元清盯着白竹的侧脸,突然发起了呆:从前就觉白小姐相貌出众,今夜华灯下,光将她的轮廓勾勒描画,宛若九天仙子翩然而下,叫人看的心头一紧,生出些不可描述的意念来。
“在看什么?”白竹扭过头,元清飞出去的思绪也因为她这一声拉了回来。
“没什么。”她低下头,有些羞涩的情绪蔓延开来,“白小姐真好看,除了王爷,您是奴婢见过的第二位神仙。”
小丫头嘴真甜,齐王八岗内培训做的很到位,这点可以夸。
白竹抿起薄唇,轻轻一笑,“热闹了,去看灯吧。”扫街的首要任务,她牢牢记在心里。
和现代相同,基因良好的人走到哪儿都像气味幽香的娇花儿,周围绕着些嗡嗡作响的小杂虫。
在拒绝了第七个搭讪者之后,白竹猛地生出些懊恼来。出门前陆云息要她带些侍从,她为了人身自由给推了,现在想想,自己还真傻缺。
如果当时同意,烂桃花不就有专人收割了?
“白小姐!”
顺着声音寻去,白竹在桥头位置看到了刚才无比思念的熟人——陆云息,旁边站着的冷面骚包,除了齐淮本还能有谁。
“好巧。”齐淮本摇着扇,从容站到她身侧。
“不巧。”
在白竹看来,此刻的偶遇,更像是经过悉心算计后的陷阱,散发着危险的味道。
齐淮本能精准拿捏住她的脾性,所以她摆什么臭脸都不重要,“桃花不少,还想更多?”
“。。。。。。”
“云息,带元清回王府。”齐淮本神情冷漠开始撵人,“本王须尽地主之谊,护白小姐随意逛逛。”
此话一出,陆云息心领神会。
没条件就创造条件,论找理由,他的爷,永远的神。
反应略微迟钝的元清还没反应过来整件事,就已经被打小聪明的陆云息拖出几米远,逐渐消失在人头涌动的人群中。
“。。。。。。”白竹再一次无语。
还带这么玩的?
看着面带微笑的齐淮本,白竹掏空脑袋也想不到这人在琢磨些什么,想的头痛索性不想。
“齐王喜灯吗?”她望着桥下的湖面,缓声问起。
男子侧头,眼神不自觉落在被腰斩的发丝上,唇间溢出一声轻轻的“嗯。”
“怎的突然对灯生了兴趣?”他记得,最近她对嚯嚯府里的东西很感兴趣,难道是齐王府的东西砸腻了,需要采买些时兴玩意儿?
“我也有位旧相识。”白竹斜过脸,对上他的眼,一字一句吐出的格外清晰,随后又重重印在齐淮本心里。
“若有缘再见,我想送他一盏灯。”能收藏一辈子的那种。
尽管他失神半刻,白竹仍旧猜不透齐淮本深邃目光中的含义。那注视中藏了很多情绪,雾气掩盖之下,蠢蠢欲动,却无处迸发。
原来她还记着,原来她没忘记。
折扇重开,他恢复高深冷峻,引着娇人停在一处,那摊贩前挂着牌子,牌子上写着【忆相逢】。
经营摊子的小哥面相清秀,文文气气。见二人上前,客气迎接:“两位看灯?”
白竹打量一周,旁人的灯摊,灯面上多是些俗气的求爱诗词,唯这家与众不同,无论材质,灯面上多是画作,意境无比传神。
“不知白小姐所说,是哪种旧相识?”
齐淮本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徒增几分紧张,抓着扇子的手,关节更加分明。
他想他有点疯了,怎么会莫名其妙说出这些没有头绪的话。他乡遇相知,可能是过于激动才导致的控制中枢失灵。
白竹没抬头,挑着花灯的手也没停,“大概,深入骨髓吧。”
至少对她来说,淮雨是刻进脑褶皱一般的存在。
她不觉得一见钟情真实存在,她也不知道在何时对淮雨动过心思,或许是一次次的额外关照,亦或者时不时的“区别对待”,当然指的是为她好的那种。
尽管大佬嘴巴不留情,凶她的时候,恨不得把蓝牙音箱以她为中心摆满四周,搞个循环立体声,但白竹心知肚明,他不是坏人。
听同事说,大佬还没女朋友呢,近水楼台先得月,成功几率岂不是非常之高?!
失去这么好的下手时机,她简直痛哭流涕。
“真的吗?”
“找到了!就这盏!”
齐淮本的话压根没进入白竹的耳朵里,此时的她正兴高采烈的捧着一盏纸灯,笑眯眯的对着他,“府里那么多好看的灯,听元清讲都是你选的,你帮我看看这盏行不行?”
人无完人,齐淮本的缺点她鄙夷,但优点也不容忽略,审美这方面,白竹对他完全了认可。
“烟雨朝暮桥,倚待故人归。”他垂眸,嗓音低沉,缓缓念着灯面上的词句,画中景收入眼中,是一双男女隔桥相望。
虽不见五官,情深却渗透纸张,向观者袭来。
“应景。”
“什么应景?”
白竹的注意力还停留在齐淮本没由来的话上,没看到伸过来的手,待她有所反应,男人的掌已经拂过她的指节,手中的灯笼也不翼而飞。
她有些呆愣。
这感觉似曾相识,好像是之前有过的事。
红晕悄悄爬上脸颊,白竹不想承认她因为一个变态男人而悸动,尽管这个男人真的很帅。
“怎么了?”齐淮本唇角扬起,坏笑的并不明显,“本王觉得这灯不错。”
还以为她有多大的本事,如此轻易就被撩拨,意志力不太坚定啊!
“要不,要不算了吧,我累了,回去吧。”白竹结结巴巴,掉头便走。
大型社死现场不抵她现在的尴尬,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好吗?
“送去齐王府,问陆云息要钱。”逗也逗过了,齐淮本真担心她自己会走丢,没多停留,交代完事情,赶忙去追脚底生风的人。
坐落在桥边的茶馆二楼,顾寒月立在窗边,身姿随性,目光却死死锁在离去的两人身上。
他好像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