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坐着的人戴着可怖的面具，语气十分不好：“全组织的人给你打掩护，你竟一个任务都完成不了？”

听到最后，卫昀卿在那人眼睛里捕捉到一丝冰冷的笑意。高台上的人不爱笑，每次一笑就会要人半条命。可是这次，卫昀卿却没有任何异样。

高台上的人见他如此，连语气都强烈了好几分，指着他喊道：“是你把赤鎏金座藏起来的！你竟将它化为己用！”

熟悉的剜心剔骨之痛没有再度席卷而来，卫昀卿也松了口气。想到这意味着什么，他觉得整个身子都轻快无比，就像从笼子里飞出去的鸟一般。

“就是我用的，现在这世上已经没有赤鎏金座了，也再无人能困得住我。”卫昀卿将面上的面具解掉，随手扔在地上，微微抬高下巴，微睁的桃花眼里满是傲然与冷漠。

“你……”见他这样干脆承认，高台上的人差点气到说不话，好一会儿才恢复理智，继续威胁道：“你以为你真的可以不再受制于人了吗？名满天下的卫少傅，若是被人知道是个为邪教奔走的走狗，最后会落得个什么下场？身败名裂还是粉身碎骨？”

卫昀卿第一个想到的是谈僖伶。知道这些，她会怎么想？

不过她曾说过他有自己的苦衷，这就代表她不会远离他吧。反正，不管怎样，他也不会远离她分毫，这只能算她倒霉。

“你尽管说，反正你这个朝廷命官还是邪教头子，想来我也不算什么厉害的。大不了，咱们斗个鱼死网破。”卫昀卿含笑说道，语气就像与人寒暄一般。

那人也被他气笑了，“世人都道卫少傅忠君爱国，谁知道一切不过是为了苟活罢了。一个泥潭里自生自灭的人，如何愿意真心侍君，做那名扬天下的贤臣？你虽对钱权无意，总不可能真的无欲无求，难道是’色‘？”

卫昀卿一手轻捻着腰上吊着的流苏，唇边笑意淡了几分：“你大可以猜猜。”

卫昀卿“痊愈”的消息传出后，皇帝也很高兴。这一高兴，谈僖伶虽依旧不能自由出入宫门，皇帝至少允许别人入宫见她了。皇帝刚点头，来的人可谓络绎不绝。

最开始来的是赵笳意，一月后就要生了，还闹着要来碧桂园，把闵纯吓得个半死。谈僖伶见这对小夫妻小打小闹的恩爱模样也是多次忍俊不禁，最后还是怕闵纯担心，才将赵笳意及早劝了回去。

最令谈僖伶想不到的是容妃——一个在后宫里修行避世的奇人。容妃容貌清雅，双眸中似乎永远噙着哀怨，瞧着让人十分怜爱。谈僖伶也是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看她，心中不自觉感叹：小说中的女二号大抵就是长成这样了。

“你要成皇后了，你不大合适。”

容妃也看了她许久，最后留了这么一句就走了。她的语气里没有羡慕、嫉妒或者怒意，只有平静以及从中生出来的悲悯。

听她这句话，谈僖伶心里立马突突跳起来。皇帝明明最后答应了不将她封为皇后。而且容妃明明对这些并不在意，又是如何知道她要封后呢？就凭皇帝对她的喜欢？

若说谈僖伶最想见的人，自然就是徐乐晞。每次与另一位穿书人见面，谈僖伶真的有种“两眼泪汪汪”的感觉。谈僖伶并未打算对她隐瞒，便将自己在南水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只在谈及秘宝的时候改口成“不知落于何处”。

“我穿书是意外的，甚至比你还早。我也没有系统，在遇见你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做。如果你知道了如何回去的消息，我自然也会为你高兴。”

徐乐晞温柔的脸与长风重叠，想到那个总是像春光一样温暖他人却又对同门痛下杀手的女子，谈僖伶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将秘宝之事藏在腹中。伊兰赫说她身上的力量只有在中原才能催动，可几日以来她身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等以后有异动再说也不迟。

“不管怎样，我一直站在你身边，永远。”徐乐晞将她的头捧起，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如水。

谈僖伶上朝时，终于见到了“卧病已久”的卫昀卿。二人不经意间对视，卫昀卿立即移开了视线。

装什么？

明明在南水还共患难，现在到了中原就恢复到两相生厌的状态了。

谈僖伶冷冷地移开视线，听着皇帝给兰翊和她封军功，最后还有姜苦生。苦生如今成了征南小将军，又有兰翊扶持，前途无量，再也不是默默在她身后跟着的小侍卫了。

下朝后，谈僖伶没走多远便被闵纯叫住。

“闵大人，何事？”谈僖伶十分和气地问。

闵纯将袖里的长命符递给她，谈僖伶立马会意，“难为夫人了，最是该休息的时候还挂念着我。”

闵纯摇了摇头，“总叫她心里憋着也不好，不如做点什么排解。天师此去南水，实在冒险，尤其婚书送上那几天，整个皇宫的人见了陛下都要绕着走。”

谈僖伶尴尬地笑了笑，正打算告辞却听闵纯继续问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天师能够全须全尾地回来，没准儿也从南水收获了许多。”

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这句话听着总像是意有所指。谈僖伶也不想多说，告辞后就立马离开了。

闵纯看了她的背影许久，微微侧头，不急不慢道：“还不出来？”

墙角后先露出了一只杏色云底鞋，接着便是轻轻摆动的同色衣摆。来人步子不算慢，头上戴的珠钗却很稳。

“她不会告诉我，如何会告诉你？”徐乐晞嘴角含笑，眼里却没有丝毫暖意。

“我总有办法让她开口。”

徐乐晞伸出手将一缕秀发拢于耳后，神色似有几分懒意：“我不让你做的事，你最好别做。”

“不然呢？”说完，闵纯紧紧盯着眼前的女子。

“你大可以猜猜。”徐乐晞笑了笑。

两次听不同的人说这句话，闵纯再一次……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