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棠和边鹤走入大厅的时候,餐桌上就是一副冷清的氛围,谁也不敢大声出气,桑老爷子的神色极为凝重。
“过来。”
老爷子注意到他们回来,沉声吩咐。
顾青棠顺从的跟在边鹤身后走了过去。
“做什么去了,现在才回来?”
老爷子讲话不怒自威,顾青棠虽不怕他,倒也被震慑了几分。
她正欲开口,边鹤却抢先回答。
“最近天气时而燥热,时而潮闷,我想着带瑞白散散心,毕竟她很快就要离开了。”
边鹤说话时神态自若,双眸满是真挚,让人看不出说谎的痕迹。
他总是挂着得体的笑容,讲话时微微眯起眸子,像一只狐狸。
“坐下吃饭吧。”
老爷子对边鹤总是格外宽容,他一出言,旁人再有不快也不好说什么。
顾青棠看着这个步入迟暮之年的老人,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他是自己的血亲,虽然从未表面维护,却总是不会让人轻瞧了她,桑宅的每一个帮佣看见顾青棠都是恭恭敬敬的。
如果不是老爷子,顾青棠实在是想不出谁能提点敲打这一屋子的人。
但如果不是老爷子的默许,自己也不会被送出国。
人类的感情纠结而复杂。
她不愿意去参透,会很累的。
沉默着吃完这顿饭,老爷子和边鹤祥记离席后,顾青棠也起身打算离开。
“坐下,谁教你这么没规矩的?”
桑华亭抬头,言语冰冷,保养后的容颜精致,却没有一丝温度。
顾青棠起身的动作顿住,她机械着转头看向桑华亭。
“我从小就没有人教,如果碍了您的眼,八天后我就离开了,在此之前,您忍一忍又未尝不可。”
今日刚刚祭拜过顾沉,墓园冰冷的雨水与绝望的哭声混杂,揉在她的记忆中。
对顾沉的思念越甚,她就越恨桑华亭。
“你这是跟我说话的态度?”
桑华亭气急,忍不住拍桌而起。
“我觉得我已经够给您脸了。”
顾青棠不想理会他们,径直上了楼。
桑华亭压抑不住愤怒,拿起手边的碗狠狠砸在了顾青棠的后背上。
正好是被火灼伤的那处,阵痛自那处四处蔓延开来。
她的身影僵在原地一瞬,继续走上楼去。
“好了,静静吃会饭吧。”
宋书适时开口,桑华亭的燥怒越发克制不住,任何一点小事都会发脾气。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桑华亭坐下后,冷漠着吐出这么一句话。
宋书加菜的手顿在空中,终究是忍了下去。
桑瑛对于他们不合是乐见其成的,也就没有出声。
午夜,顾青棠在床上翻滚了许久,如何也无法入睡。
背后隐隐作痛,她一次也睡不安稳。
只好起身开灯,去照看那盆仙人掌,不知道时云悔的处境如何了。
她曾经夸下海口让时云悔等等自己,如今却要被送出国外,他们那不算约定的约定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思及此处,顾青棠满腔歉意。
窗外的月亮被遮在厚厚的云层中,偶尔才能露出些许微弱的光芒。
她思忖了片刻,拿出信纸,用钢笔挥洒笔墨,写了一封信。
信纸是淡青色的,偶有兰花点缀。
她虽不知时云悔家在何处,但是有边鹤在港城,有他代交也是不二之选。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边鹤已经走出了桑宅。
今天是池悠离开港城回往京都的日子。
池家对港城的态度全体现在池悠身上,这次能不能借势,就看池悠是什么意思了。
茗山会馆中,金鸿冷眼睨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
“先生,我们只是一时没有注意,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是吗?”
他起身,缓步走到那人身边,一脚踩在了他的手背上。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池悠代表京都池家,她对港城的态度本就不明朗。如今人要是被我们所救,那岂不是一个助力?”
女人推门而入,自然地坐在沙发上。
撩动卷发,风情万种。
“姜夫人怎么有空过来?金某忙着处理不得力的下属,姜夫人要旁观吗?”
金鸿收回动作,瞳孔映着时翎的笑容,却异常冰冷,没有一丝感情。
“说来我与金先生也有一路扶持的情分,不必如此见外。池悠这次失踪并非坏事,我的人已经在追查了。”
时翎替自己斟好红酒,红唇轻起,一副蛇蝎美人的模样。
“姜夫人消息够灵通,金某佩服。”
金鸿心知眼前的女人绝非善类,留着了几分心眼。
边鹤推门而入时,就是这副场景。
“消息我已经收到了,下面的人去追查了。”
金鸿见来人是边鹤,紧皱的眉头松了几分。
看见时翎,他并不意外,客套着打了招呼,边鹤恭敬地站在金鸿身边。
顾青棠在车内不停地打盹,去往学校的路程长,她忍不住困意。
突然车辆剧烈晃动,她瞬间睡意全无。
“发生什么事了?”
她抬眸看向司机,眸中满是疑惑。
“有一辆车超速行驶,擦着我们的车过去了。”
司机解释道。
“这个方向走有医院吗?”
顾青棠看向窗外,也注意到了那辆车。
“没有,往前五公里是学校,在往出走就是郊外,那里多是废弃工厂。”
顾青棠闻言,赶忙记下车牌号与车型。
那辆车行进的轨迹太过凌乱,仿佛车内十分混乱。
想到最近新闻里的绑架案,她不得不留个心眼。
“王叔,你记得给交警打电话说这个路段有超速行驶,我看那辆车有古怪。”
“好的小姐,您最近放学之后不要乱跑,我们直接回桑宅。”
王叔明白顾青棠的意思,看着这个与自己女儿年岁差不多的姑娘,他出声嘱咐。
“嗯嗯。”
顾青棠重重点头,神色不由得凝重起来,内心也躁动不安。
这种不安感一直持续到下午。
“你怎么了白白,总是心神不宁的。”
南冥见顾青棠一直紧锁眉头,拿出自己最爱的棒棒糖塞进她手中。
“没事,可能是天气太闷了。”
顾青棠很少表现自己真实的情绪,这次她也选择隐瞒。
姜赫闻言,侧目看向顾青棠。
她看着确实脸色苍白,说话也有气无力。
“你发烧了。”
南冥试了试她的体温,担忧道。
“医务室。”
听到发烧的字眼,姜赫立马起身,拉起她的手腕就要走。
“我自己可以的。”
用力挣脱姜赫的触碰,顾青棠扶着桌子起来。
“好。”
僵持了片刻,姜赫应声。
南冥还想说什么,却被姜赫制止了。
他知道顾青棠的性子,倔的要命,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听话的。
多说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