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未蹭到宋家的一顿饭,但陆商迟这个纨绔从不在吃穿住上面亏待自己,我跟着他,也算不愁吃穿,过了一把纨绔子弟的瘾。
下午回到江汇山庄,总算碰见宗儿在甲场翘首以盼。
看到我和陆商迟,宗儿屁颠屁颠跑来,兴奋道,“下午江侓会和文进忡比试!今年姓庄的不参加,我家江侓一定是第一!”
陆商迟随意看了看,打击道,“那可未必,我看那河辛姝和楼甫易也不简单,更何况还有我家酒儿呢。”
宗儿探手过来揽着我的肩,笑嘻嘻道,“反正江侓在我心中永远第一。莪术,听说你今日在戊场连胜三十五局,此前我还以为你同我一样是个草包,不曾想你竟如此厉害呢。”
嗯……草包……她对自己认识得倒是很深刻。
我倒并不想争辩我是否同宗儿一样是草包的问题,“咦?宗儿,你不参加?”
宗儿红着脸望向甲场的方向,我不用看也知她的视线已然在江侓身上滚了一圈了。
她娇声娇气道,“我才不掺和这种打斗之事呢,人家是专门为了江……咳……专门为了目睹武林会风采而来的!”
宗儿看着甲场那处沸沸扬扬起来,急急道,“莪术,陆大哥,你俩自个儿玩,我要去看江侓比试了!”
说罢,宗儿便如一阵风般飘走。
我顶想去去见识一下江侓和文进忡的比试,想来定然比上午素荷姐姐和那“干尸”的比试来得有趣些,况且文进忡将会是我的对手,提前看看他的实力如何也有好处。
然不待我抬步,陆商迟在旁凉凉道,“你此刻若不去丙场比试,便是明日也逮不着楼婉婉了。”
“为何?”
“武林会规矩,你这一日不可跨三个场次,下午你若能在丙场也连胜十场,明日便可直接入甲场比试。”
“唔……宋书尧和文进忡都在甲场,楼婉婉……”
我看着乙场的方向,那楼婉婉此刻还在场下并未上场,她周围一如既往围了一群年轻的少年,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陆商迟拉着我往丙场走,一面道,“楼婉婉今日定能进甲场。”
“楼婉婉排第几?”我不禁有些好奇。
陆商迟笑得奇怪,他道,“十六,仅次于‘莲华仙’。”
据我今日所见,素荷姐姐已算不错,既然这楼婉婉仅次于素荷姐姐,想来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吧。
“那理应能入甲场了。”
陆商迟又意味不明笑了笑,却并未再多说什么。
此时已到了丙场场地,陆商迟将我往黑衣裁判那推,因推得太急,险些撞到前面那堵“肉墙”。
“肉墙”的主人是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我的视线从他宽阔结实的背部移到他的兵器上,不由得一愣,便多看了几眼。
他的兵器是成双的,乍看像一把剑,通体漆黑然无刃,前部为棱锥形,末端较尖,我曾在师父的兵器谱上见过,此类武器名为“锏”。
许是用剑更显潇洒之故,此番前来省思城之人大多持剑,持锏的也就独独他这一个,再加此人身形壮硕,想不打眼也不成。
所以在他上前登记时,我刻意听了一下,原来他叫“楼甫易”,可不就是方才陆商迟所说的“不错”之人之一嘛,于是我更对他另眼相看了。
在丙场比试时,我听取陆商迟的建议,悄悄多放了一成力,最先上来的一名少年对上我面色有些奇怪,而我虽脸盲了些,但也依稀记得在戊场见过此人。
但我记不住名字了,诧异道,“兄台,你咋也来了咧?”
我本是想问他为何又与我比斗,许是他会错了意,他用恳求的语气道,“小兄台,我知道你年轻体力好,但你占了戊场一上午,这丙场能否让我先打?我还想明天去乙场打呢。”
嗯?
敢情不是来同我比试的,而是来抢场子的,没看出来,戊场竟还有个把几个有上进心的嘛。
思及我在戊场占场子一个时辰之事,便觉有些不好意思,正打算下去把场子让给这位有上进的兄台,然那有点胡须的裁判瞪着眼道,“赶紧的,别耽误后边的人!”
说着,罗锅一敲,高声道,“比试开始!”
我讪讪一笑,满怀歉意道,“不好意思,兄台。你放心,我马上让你下去,这个场我就打十场。”
那有上进的兄台白我一眼,拱手对裁判道没好气道,“打不过。我认输!”
说罢便下了台,走过我身边时还不忘小声对我道,“小兄台,说话算话!就十场,我在下边给你数着!”
嘿,这小模样还挺认真,好似我超了十场就是伤了他纯洁的上进心一般。
在他略显复杂的目光下,待另一人上来时,我眯了眯眼,迅速挥剑震翻其兵器,小脚一抬砸在其胸口,微微使力将其踹下比试台,整个动作耗时十息左右,从台下陆商迟的眼中我看出来他对我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动作的赞叹。
我收回腿,对着上进兄台展颜一笑,上进兄台颇为满意,在裁判稍显无语的目光中,我催促道,“快咧,下一个。”
丙场这边的人实力其实还是要比戊场来得强些的。
同第二个人比试时便稍稍费了些事,此人精神之顽强让我叹为观止,我将他打趴下十数次,然他都会颤巍巍爬起来,歪歪斜斜举着剑朝我冲过来,我感动于他不懈的精神力,也不好意思下重手,以至于此人坚持了整整一盏茶的功夫。
转身之际,恰见上进兄台看我的眼神有些冰冷,冰冷之中又夹杂着些微妙的催促,我感受到他的急切,了然对他点点头,便又放了一成力,总算将这位坚持不懈的对手打得再也起不来。
许是这一场战线着实拉得长了那么一些些,黑衣裁判问我是否需要中场休息,我摇了摇头,又催了催。
那名有上进的兄台站在正台前,第三个与我对战之人上来时,他看我的眼神有点警告的意味,我哆嗦着暗暗将功力提到五成,第三名挑战者被我一腿横扫而下。
我听到台下众人的窃窃私语,忘记敲锣的黑衣裁判和那有点胡须的裁判都目瞪口呆看着我。
甲乙场也相当热闹,似乎棋逢对手打得正酣,我生怕待我入场后三残剑佩戴者已然下了台,心下一急,对那有点胡须的裁判道,“赶紧的嘞,莫耽误了后边的人。”
那黑衣裁判这才恍悟般敲了锣,给我记下分数。
后面的几场都异常顺利,与我对战最长的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我看了正台前那名有上进兄台一眼,他对我笑了笑,我稍稍宽心,总算未曾耽误多少时间。
我家师父大人教我的武学狠厉得狠,在那有上进兄台的眼神逼视下,既要速战速决又要不伤人性命,这个微妙的尺度对于我这种实战经验甚少之人而言有些难以把握,因此着实压抑得有些辛苦。
我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不经意瞅见陆商迟不知何时从何处搬了一张竹椅在一个阴凉处悠闲坐着,看得我实在心里不平衡得紧,很想将他屁股下那张桌椅给削了。
陆商迟离我有点远,我狠狠瞪他一眼,他端着一杯茶对我轻轻一笑,我莫名觉得心下火气更旺了。
然也不知我这一瞪让谁会错了意,我听台下有人窃窃道,“楼兄,台上那小子挑衅你呢,他也嚣张得够久了,到现在都不曾拔剑,楼兄也该上去让他见识见识步段双锏的厉害!”
我听到“楼”和“锏”这二字不由得看向这说话之人处,便见一身材高大的男子手持双锏直直站立在人群,许是他身材高大但又面容清秀之故,站在人群中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楼这个姓让我想到楼婉婉,一想到楼婉婉我便觉得此人与楼婉婉也有几分相似。
诚然,这不是我感兴趣的地方,我对他的武器“步段双锏”更好奇些。
然我并未见识到步段双锏的厉害,因在我思虑间,已有一名女子跳上台来,此刻正垂眸面无表情望着我,而她比我足足高了半个头,此时我又是一袭男装,许是我这具比女子还要瘦小的“男儿”身躯取乐到了某些人,台下发出一阵嗤笑声。
这女子比一般女子更为高挑些,肤色也偏深,眉毛稍粗且有些杂乱,眼睛略小,嘴唇丰厚比鼻子要宽许多,乍看之下,略显粗犷,不如南方女子如宗儿和素荷那样柔媚婉约,细看之下,那张脸又露出一股自然而然的大气。
我直觉此人不可轻视,悄悄将功力又提到五成,她道,“樊羽山庄河辛姝,请赐教!”
话毕,她的鞭子便朝我甩来,我连忙闪避,然她鞭子携带的气劲仍旧扫下我一片巴掌大的衣角,台下想起一阵抽气声,我忽略那些人的咋呼,专心对战起来。
她毫不迟疑,又是一鞭甩来!
我不可再避,只得用仓卿剑横档,她的鞭子缠上我的仓卿……
我听见台下有人唏嘘,而那名有上进的兄台低声自语,“这下该拔剑了吧。”
拔剑?
我在心中冷笑,还没有必要!
暗自加了两成功力挥动仓卿剑,河辛姝的长鞭被震开,然却并未断裂。
我不禁赞叹,“好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