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辛姝仿若早料到我会甩开她,面色如常收回鞭子,只见她持鞭之手往后重重一甩,那根闪着银光的鞭子赫然变成一把剑。
河辛姝猛然朝我冲来,她的鞭子直直敲在我的仓卿剑剑鞘上,发出一声震响。
我不由得再一次赞叹,“好鞭!”
她身手异常敏捷,如猫似狐,再加上她的鞭子刚柔并济,变换自如,确实是个难缠的对手。
我实战经验少得可怜,遇上这种狡猾型对手着实让我费了好一番功夫。
场下很是热闹,然此刻我无心去听他们的谈论,只依稀听人说河辛姝手持的是“折骨鞭”,好似很有来头的样子。
我与河辛姝比试得痛快,在我转身之际,不期然从台下正中那名上进兄台的脸上看出了这场比试显然已经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他看我的目光有些复杂难辨,面容因焦虑而略显扭曲,好似还夹杂着一丝忧心。
趁我分神之际,河辛姝冷笑着正面朝我袭来,我甚至听到那上进兄台焦急地喝了一声,“小心!”。
此情此景,已是避无可避,我再不多想!
在河辛姝正面的尖刺朝我刺来之前我便出掌如电,击在她胸前,右手反手用仓卿剑格挡后方直逼我命门的尖刺,河辛姝猝不及防飞了出去,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我恰时扭身,因惯性转了好几圈才站定,堪堪避开河辛姝嘴里吐出的那条血线。
她的折骨鞭当真非同凡响,非但能化柔为刚,竟还能一分为二!
台下有人叫好,我动了动手指,恰好十个。
黑衣裁判敲锣后,我生怕遇上戊场那种情景,急忙跳下台,就听到上进兄台长长呼出一口“他终于下台了”的气。
下意识朝他看去,正巧他也在看我,他面带一种“虽然最后一场打得有点久但念在对手难缠的份上我原谅你”的笑容,对我礼貌点点头。
我本着礼尚往来的传统美德,便也回了他一个“实在抱歉占了这么久场子现在就还给你”的笑容。
宗儿已然从甲场溜回来,她也不知从何处搬来一张桌椅,同陆商迟一样在那阴影处坐着,手里捧着一杯茶,那小姿态小神情好不惬意,好似他二人是相约来此看戏一般,敢情是将我们这群参与武林会之人当猴呢?
见我走来,宗儿笑呵呵道,“我家莪术真厉害!直接将那河辛姝打成了重伤。”
听听,这骄傲的语气,好似我把人打成重伤是值得夸耀的事情。
她哪知我心里的懊恼,原就是切磋而已,我因掌握不好力道急于求成,方才那一掌用了八成功力,可没有什么分寸,若那河辛姝无事还好,若有个好歹我还不知如何同人家交代咧。
更何况,这武林会也不似师父所言那么轻松,还不曾遇上三残剑的佩戴者,一个河辛姝便几乎让我倾尽全力,倘若遇上文进忡,难不成还需动用三思斩?
夫子可特意提醒过下山不可用三思斩的,我向来是个懂事的好姑娘,夫子的话虽然不明不白,但还是听一听比较好,毕竟夫子说此话时,那张平眉顺目的脸上挂着一副格外深沉的表情,我还是头一回见,看着就挺唬人。
“你输在经验太少。”
陆商迟递了一杯茶过来,我接过一口饮尽,顺手将茶杯又递回给陆商迟,然后我随意一扫,好似这厮就端了一个杯子……
但我喝都喝了,现在再吐出来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是不是晚了?
所以我装作浑然不知,若无其事抬头,恰见宗儿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随即又释然一笑,紧接着视线移到陆商迟处,皱着眉疑惑问道,“莪术明明赢了,为何说她输?”
陆商迟笑而不语,端着空空如也的茶杯把玩着,我有些尴尬,他好似盯着方才我喝过的地方在看……
这个变态!
宗儿还眨巴眨巴着她灵动的大眼睛疑惑不解望着我,跟一头好奇的小鹿似的,我轻叹一口气,抬手揉了揉宗儿额前柔软的发丝,“我本该更快取胜的,拖过一盏茶,在我这便不算赢了。”
宗儿弹开我的手,见陆商迟点头赞同我的话,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看陆商迟又看看我,有些语无伦次道,“你……你们……难怪是夫妻,简直是一对变态!”
对于宗儿用“变态”二字评价陆商迟,我不置可否。
然我自己是“变态”是万万不能承认的,所以我义正言辞否认了,“我才不是!”
说罢,我的手又覆上宗儿的额头,轻轻揉了揉,觉得不满意又重重揉了揉……
我发现揉人家额前的发丝有些好玩,也难怪陆商迟总喜欢来揉我额头,尽管我这几日我都做男子打扮,梳着少年发髻,额前并无发丝。
宗儿无情地拍开我的手,我恋恋不舍又抬了抬,她索性拽住我不放。
“宗儿,文进忡如何?”
一想到我用了八成功力才将那榜上无名的河辛姝打败,而楼婉婉、宋书尧和文进忡还都在流光榜上赫赫有名,我便有些郁闷,更何况那文进忡还是个可以和江侓相提并论之人。
宗儿无辜道,“我怎知他如何?”
“你方才不是一直在甲场看江侓和文进忡的比试?”
“是呀。”
“那他二人功法如何?又有何特点?比那河辛姝又如何?”
宗儿一脸迷茫,随即急急道,“我不知我不知,莫要问我。”
宗儿抓着我的手,抬头看着我道,“你怎不问些我知道的?比如谁赢了?”
陆商迟放下茶杯,起身,表现得很是云淡风轻,说得很是理所当然,“你脸上不是写了嘛,江侓赢了。”
宗儿放开我的手,狐疑的在脸上抹了抹,还一脸认真的问我,“当真写了?”
我不由得失笑,宗儿这花痴妮子不靠谱,指望她为我打探点情报是指望不上了。
乙场传来一阵喝彩声,我站在高处,顺目望去,但见乙场台上一淡蓝衣女子正与一青衣男子比试着,而当那女子飞身而起,用剑将青衣男子逼退之时,台下又想起一阵喝彩声。
“这谁呀?打得如此精彩?”宗儿狐疑问道。
“去看看吧,好像是那‘细水美人’。”陆商迟说着便起身朝前走去。
宗儿本来还饶有兴趣,一听是“细水美人”,瞬间垮下脸来,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我正待跟着陆商迟,宗儿拽住我的手,“莪术,你家相公要去看别的女子,你不拦着就算了,你怎还同他一块去?”
“这……我也想看哩……”
“你……你们,变态!”
宗儿无奈,起身同我一道前往。
乙场周边围满了面色红润的少年和青年,他们几乎都神情激动一脸向往地望着台上那淡蓝衣女子曼妙的身影,知道的当他们在看比试,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下了什么不可描述的药咧。
我实在有些不明白了,凑到宗儿耳边悄声问她,“我看这楼婉婉还不如素荷姐姐貌美,怎比素荷姐姐的追随者要多哩?”
恰时,台上楼婉婉一扭身,淡蓝衣飘飞,恍如一只美丽娇娆的蓝蝴蝶,台下的人仿佛黄黄见了肉肉般眼冒星光大声喝彩,甚至还有人鼓起掌来。
宗儿皱眉大声朝我吼道,“你说甚?”
为了是宗儿听得清楚些,我稍稍运气,大声道,“我说!宗儿你比细水美人好看!”
宗儿总算听见了,小脸一红低下头,许是羞涩了。
而此时四周安静了些许,我才发现,我这一嗓子不仅仅是宗儿听见了,我周边的其他人也听见了,甚至台上比斗的二人也顿住身形,目光齐刷刷扫向我这个“口出狂言”之人。
他们对我投来的目光或多或少有些不同意外加愤恨,然当他们的视线落到宗儿处,那目光便变得复杂了些许,好似发现一个不愿承认的事实一般。
我决定收敛一点,不再招惹这些不理智之人的恨意。
宗儿却用嗔怪的语气高声道,“莪术,你怎如此不小心就将事实说了出来?”
得,这妮子全然不知何谓“低调谦逊”,惹起事来简直“毫不留情”!我还当她方才脸红是羞的,这么一看,恐怕是热的。
这不,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更是愤恨了,我感觉他们的双眼都要喷出火来,一副“你可以诋毁我长得丑但不能诋毁我家婉婉长得丑”的神情,好似下一刻就要冲上来跟我大辩三日三夜到底谁比较美。
宗儿却还嫌火不够旺,拽住离她最近一人的衣带,眨巴着眼问道,“这个公子,你说是我纪宗儿好看,还是那楼婉婉好看?”
那位公子不知是被“纪宗儿”的名头吓住了,还是当真被宗儿的美貌给迷住了,愣愣点了点头。
宗儿满意放开手,朝我挑挑眉,又挑衅地看了台上一眼。
我见台上楼婉婉不知何时已经胜了,她持剑立于台上,居高临下蔑视着我们,仿佛她是那高高在上的女王,而我们都是如蝼蚁般的臣民。
楼婉婉正要下台,陆商迟忽而道,“既然她不比了,我们便先去甲场吧。”
我寻思着也好,甲场才是此次武林会的高手较量,故甲场对战人数相较而言少些,兴许我还能碰见宋书尧或文进忡的比试呢。
宗儿还大声嚷嚷道,“走走走,等下又能看江侓了呢!”
哪曾想,那楼婉婉并未下来,反而对那裁判道,“我不休息了,继续对战,直至有人将我打败!”
啧啧啧,听起来还挺自负的呢。
我看了陆商迟一眼,陆商迟朝我笑了笑,又道,“呀~她又要比了,我们且看一会儿。”
说罢,还客气让围在前头的少年们让让路,拽着我便往人群里头冲。
只听那黑衣裁判嘀咕了一句,“这届年轻人咋回事,个个都学起戊场那莪术占场子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