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道夫·莫加登半倚在城墙上,想着回来时比尔斯和他说的话。
比尔斯打算接下这个卖命的买卖——当勃艮第的护卫。成为士兵前,比尔斯是一个混混,也是一个光棍,并把大半辈子的时光都交给了妓女和啤酒。没有牵挂让他有拼一把的投机想法,如果成功,收获绝对是现在的他无法想象的。
鲁道夫一直认为比尔斯的脑子比自己灵活,没想到他在关键时候还是犯了浑。1个人要杀死至少5个施维茨的士兵才有成为护卫的资格,这在他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施维茨人不是猪猡,不会伸着脖子等人来杀他们。
虽然护送小伯爵回家的待遇十分优厚,鲁道夫并不认为什么人都能完成任务。所以出于朋友的建议,鲁道夫委婉的提醒了比尔斯。
他是这样说的:“这很难,或许那些骑士老爷们也不见得做的到。”
但比尔斯好像魔怔了一样,丢下一句“总会有办法的”就急匆匆的跑了。鲁道夫在想,或许比尔斯在联络和他有着一样想法的士兵。但敌人也不是一个人,鲁道夫希望比尔斯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今天下午是他和比尔斯在城墙上轮值。尽管比尔斯不知跑哪去了,戍卫长过来时仅仅看了一眼,什么也没问就离开了。鲁道夫不得不承认他的混混朋友运气还不错,然后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一下午。
在另一边,比尔斯早早的就通过混混头子同苏黎世贵族格温内尔的侄子克伦科的管家联系上了。在出了能嫖两个罗曼什大美妞的钱后,终于被克伦科的管家选中,临时充当安东尼与克伦科宴会上的背景板。
安东尼可是个大人物,是勃艮第继承人的哥哥,将来至少要封伯爵的老爷,他一个小小的**连男爵老爷都见不上一面,更别提高高在上的伯爵老爷了。况且他来宴会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打探这次勃艮第人雇佣护卫的消息,作为背景板,比尔斯看得很开。
因为格温内尔并不是什么大家族,所以克伦科为了不在“远道而来的贵族老爷”面前丢份儿,不得不委托管家雇一些人来撑场面。就是说,管家两头吃,和老狐狸温克利特有一拼。
安东尼从厕所回来后,走到负责看门的比尔斯面前,一边剔着牙一边将另一只手搭在比尔斯的肩膀上,醉醺醺的说:“很尽职,小子,你要是能当上勃艮第的护卫,就去找我吧。以后我给你介绍贵族小姐,就不用回你的穷乡下了。”
虽然知道是安东尼喝醉了的胡话,比尔斯听着仍然感到兴奋。他忍不住问道:“我该如何完成任务呢,大人?成为勃艮第护卫的任务需要需要杀死足够多的施维茨人,可我认为自己并没有那个能力。”
安东尼被比尔斯问的愣了一下。他好似酒醒了一样,忽然回过神来,对比尔斯絮絮叨叨的“叮嘱”了一番,确认自己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净后回到了克伦科的宴席上,继续胡吃海吹。
很快的,新一批背景板到来,比尔斯这批人被换下去休息了。
但比尔斯无法使自己闲下来。他从未想到过安东尼竟然将完成任务的方法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并且按照安东尼的说法,这个任务其实不算太难。
既然安东尼可以肆无忌惮的告诉自己任务的完成方式,完成任务的方法差不多很快就能流传开。比尔斯赶忙收拾东西,匆匆和克伦科的管家告别。他要抢在其他人没反应过来之前抢占先机。
比尔斯和鲁道夫住在一起,他在回去拿武器时吵醒了刚躺下的鲁道夫。
看着全副武装的比尔斯,鲁道夫一脸疑惑的问:“施维茨人打来了?”
“不是,是我要去打他们。”比尔斯说道,“今晚就打,一块?”
“你疯了,能打得过?”
比尔斯白了鲁道夫一眼:“找5个人弄死他1个落单的,他施维茨人体格再好,也不能不拉屎撒尿吧?”看着鲁道夫还有疑问,比尔斯索性把安东尼告诉他的法子和盘托出,“一晚上怎么也能抓上10来个,分一分,两三天就成了。”
鲁道夫瞬间悟了。5个人抓1个,就算一晚上抓5个落单的,5天就能完成勃艮第的任务,达到勃艮第的雇佣标准。这任务是不是设置得过简单了些,还是说勃艮第的继承人是脑子不好,金币太多硌的屁股刺挠?
想到这,鲁道夫心里也开始发热。他觉得自己和比尔斯的情况差不多,都是无牵无挂的人。况且苏黎世与施维茨的战争还没打完,万一施维茨脑子抽了要在冬季攻城,自己这样的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数。要是做了勃艮第的护卫,就可以暂时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运气好被小王子看重,多混几年就发达了。至于勃艮第打不打仗,鲁道夫并不觉得勃艮第的小王子会有亲自上战场的机会,所以怎么看去勃艮第当护卫都很划算。
想通后的鲁道夫立刻加入到比尔斯的队伍中。队伍一共16人,比尔斯将他们分成3队行动。他们以小队为基准分散开,并约定了从三个不同方向潜入施维茨人的营地,结果在施维茨的营地外围遇到了苏黎世其他的突袭小队。
看来不止他们一伙人有夜袭的想法!
比尔斯兴奋的看着其他的队伍,发现这个方向潜入施维茨营地的有3支他不认识的5人小队。至于为什么别人也是5人1组,只能说安东尼不止“叮嘱”了比尔斯一个人……
比尔斯想了想,随着那几个小队轻声喊道:“嘿,各玩各的,先到先得。”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应后,这几支小队相互掩护着潜入施维茨人的营地。
因为法国人解了瑞士联军对法尔恩斯堡的围困。慑于法兰西闲汉的破坏力,联军放弃了再次控制法尔恩斯堡的念头。法尔恩斯堡的领主托马斯·冯·法尔施坦因也乐于偃旗息鼓,利用不多的停战时间好好恢复与休整。
这样联军围攻的重点就只剩下了苏黎世一处。他们占了了苏黎世南部的村镇,在距离苏黎世城外不远不近的位置搭建了营地并驻扎在里面。
营地里的两千名施维茨人组成了大头,乌里和翁特瓦尔登的部队则占据了小头,剩下的楚格、卢塞恩、和伯尔尼等地的冒险家以雇佣兵的形式分散的驻扎在了营地的各个角落。而联军的另一支主力格拉鲁斯人则嫌天太冷,回家钻老婆的热被窝去了。这样就空出了一部分空间,使得营地的防护大大削弱。
因为苏黎世与施维茨之间接近3个月未发起战事,加上苏黎世人的主力早早随着那个短命市长一起凉透了,所以施维茨人也懈怠下来,连他们安排在营门口的警戒哨都在打盹。
苏黎世突袭小队进攻的很顺利,杀死一个毫无防备的人几乎没费什么劲。如果不是赶时间,他们甚至会在战利品分配的问题上产生争执。所幸“谁先搞到算谁的”这个原则解决了各个小队的隐藏矛盾,使得他们重新凝聚起来,相互配合着潜入施维茨大营的深处。
进入施维茨人几乎不设防的营地,鲁道夫突然生出了放火烧掉这里的想法。这样不禁可以解决苏黎世被围的困境,更能毁掉施维茨人的补给,取得一次有意义的胜利。放火的弊端是可能会惊动敌人,因为施维茨人的大营不可能一点防备没有,营地门口的打盹哨兵只是个特例。
果然,进入营地深处,施维茨人的防守稍微严密了点。他们两三个为一组,在营地内部交替巡逻。
鲁道夫忽然意识到之前杀死的几个懈怠的哨兵可能是一些楚格或者伯尔尼冒险家们雇佣的泥腿子。虽然勃艮第人的要求是获得施维茨人的脑袋,但去杀更容易对付的楚格人不是更简单吗?反正自己都不能仅凭一个脑袋分清楚楚格人与施维茨人的区别,更别提远道而来的勃艮第人了。这样的话,万一惊动了施维茨人,身处外围的他们也可以更快逃离战场。
阿尔卑斯山鲜有棕熊出没,但万一遇到就是“中奖了”。所以瑞士人一直流传着遇到熊该怎么办的笑话,最受欢迎的就是“跑得比同伴快一点”。
想到这,鲁道夫对比尔斯打了个手势,两个人跑到黑暗中嘀咕了一会,然后小队的其他成员就听到比尔斯用压低的声音说道:“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尽管声音被压得极低,仍透出一股子兴奋劲。
于是比尔斯与鲁道夫这支5人小队就和其他入侵得队伍分开了。他们没有往营地深处前进,而是绕到防守薄弱的外围抓落单的倒霉蛋。
在外围狩猎虽然风险降低了,收益也会减少。所以加上开始的那个,比尔斯和鲁道夫这5个人忙活了差不多大半个晚上只砍了六个脑袋。
毕竟瑞士老爷们的体格都不错,半夜起来撒尿的就那么几个。接下来就是关于进帐篷与去军营腹地的选择了。没有人在刚开始赚了一点的时候就想着收手离开,这很人性。
要知道瑞士人打仗的时候武器连睡觉都不会离手,所以进帐篷突袭的风险非常大;但进入军营腹地,则会面临着吃其他偷袭队伍剩饭或者与施维茨巡逻队遭遇的情况。鲁道夫不知道其他深入军营腹地的队伍是怎么解决施维茨巡逻队的,进去了这么久也没有暴露,或许真的是运气不错吧。
就在鲁道夫这么想这的时候,一声突然的尖叫与起伏不断的“敌袭”叫喊声打破了夜晚的沉寂。军营热闹起来了,这下子不用比尔斯小队的人犹豫,他们甚至没能与另外两支队伍汇合,就不得不各自逃亡。
面对夜晚的突发状况,反应最快的当属冒险家们了。“苟出财富”是大部分冒险家的信条,所以比尔斯身旁的营地里,一个半武装的持棍农民很快冒了头。
傻子都知道持棍人的身后一定隐藏着全副武装的杀手。比尔斯赶忙跑开,仍被那个农民给发现了。
“有人!”农民大喊一声。比尔斯根据他口音判断帐篷里的差不多是伯尔尼人。临近的帐篷也同时派出了人,一时间小队面临着被包围的风险。
“快走!”比尔斯大喊一声,随后被飞来的棍子砸中了脑袋。
头晕目眩让这位苏黎世**僵直了那么一小会,但对其个人而言是致命的。几个全副武装的伯尔尼战士立马追了上去,打算照着比尔斯毫无防护的脑袋来那么一斧子。
因为与同伴差着三四步的距离,比尔斯甚至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他眼睁睁的看着斧子落了下来。
“铿!”斧子砍在了鲁道夫的胸甲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眼疾手快的鲁道夫及时地扑了过去,推开他的朋友,用胸膛硬接对方的致命一击。
伯尔尼人见一击不中,气急败坏的对着倒在地上的鲁道夫的脑袋来了一记“大脚”。
吓出一身冷汗的比尔斯也反应过来了,拉起在地上蜷缩抽搐的鲁道夫,在其余三个人的掩护下踉踉跄跄的撤退。
“怎么样,兄弟?”
“肋骨……好像断了。”鲁道夫有些吐字不清,并从嘴里吐出一颗带血的牙。
比尔斯的小队且战且退,但越来越多的敌人围了上来。因为环境的缘故,伯尔尼与楚格的几十个人对比尔斯的小队只能围成半圆,这就等于给了比尔斯等人逃跑的机会。
“快走!”比尔斯再次大喊了一声,招呼同伴们快跑。
敢跟着比尔斯在晚上偷袭施维茨的人,大都有些本事。虽然各自都或多或少的挂了彩,除了鲁道夫都没有什么大碍。五人小队很快聚集起来,一边互相掩护着抵挡敌人的进攻一边往来时的入口撤退。
比尔斯敏锐的发现,三四个脑子灵**格也不错的伯尔尼人绕远往比尔斯进入营地的入口处跑去。虽然去“堵门”的人不多,一旦对手成功拖住了比尔斯他们,后面的人很快就会追上来。
“怎么办?”小队里一个手持斧抢的战士喊了句。很遗憾,作者没有想好给这他起什么名字,即便他可能在下一秒就死了。
比尔斯看了神智开始变得模糊的鲁道夫一眼,当下做出决定:“我们将东西交给鲁道夫,让他给带出去。要是我们活下来,就去找他分自己应得的那份。我觉得一个能舍身救人的同伴,是值得信任与托付的。况且,他现在已经不适合继续战斗了。”
带者血淋淋的脑袋战斗很碍事,这是士兵们都知道的事。不得不说,苏黎世人虽然品味低下又没什么文化,遇到事的时候没有一点的拖沓。他们腰间的脑袋丢给比尔斯,然后由比尔斯快速的将这些脑袋绑在已经站不稳了的鲁道夫身上。
“听着,兄弟,不要睡觉。”比尔斯朝着鲁道夫满是血的脸扇了个大耳刮子,“现在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一会我们拖住敌人,你赶快逃走。”临末了,它又低低的在鲁道夫耳边补充了句,“你比我有本事,祖上应该也阔过,所以更有资格活下去。”说完他拿出一串钥匙塞进鲁道夫的怀中。
听到比尔斯的最后一句话时,鲁道夫原本愈发混沌的眼睛瞬间清明了不少。他艰难的点点头,然后借着比尔斯踹他的一脚助跑了好几步。
鲁道夫丢下武器与防具,踉踉跄跄的在堵门任到来的前一刻跑出了施维茨的军营。逃出升天的鲁道夫顾不得快要散架的身体,立马加速,直到彻底的消失在黑暗中。隐约里,他听到营地里比尔斯的大喊大叫,那声音好像是:
“活下去,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