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殿。
寒夜万籁俱寂,殿内没有一点声音。
顾朝砚的脚步声音,在这样的寂静里格外突兀。
他的气场太过强大,为了让御医专心为岁安取箭,他只好在不远处等待。
手上的血还未清洗干净,怀中还残留着她的温度。此时顾朝砚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
御医颤抖着拿出取下的箭,跪在顾朝砚面前:
“陛下,箭已取出,公主要是三天之内能醒过来,日后好好养着就是……”
“如是不能……”
十几名已在殿前跪了半夜的御医,未及抬头,边听见顾朝砚的低吼:
“公主不醒,便是你们无能,朕养你们有何用?”
众御医无人敢发一言,只为首的御医抬头缓声禀报:
“陛下,公主醒来的几率虽小,但只要熬过接下三天,就无大碍了。”
顾朝砚猛地回身,抬手就向御医脸上狠狠扇去。
那御医被打的一个趔趄,扑倒在地,面上顿时一片红肿。这些人虽然都是娇养的御医,却也不过是顾朝砚的奴才。
那御医挨了一巴掌,只是撑一撑重新跪好,敛眉垂目,甚至屏住呼吸,生怕失了性命。
“活够了是不是,公主一定会醒过来,否则就自我了断吧,别让朕动手。”
怒斥夹杂着顾朝砚焦急的声音。
漆黑的长夜吹过阵阵寒风,满殿的烛火忽明忽暗的晃动着。
“陛下宁远王求见。”
元兴小心翼翼的和顾朝砚汇报着,生怕那个字说错,而触怒他。
而顾朝砚并不想见,他只想守在岁安身边。
夜雨在天地间落下,在宫灯的映照之下,不时反射出点点轻微的光芒,如丝如刃。
宁远王没等顾朝砚的传召,却已经自那夜雨深处渐行渐近。
乌云避月,这宫中长夜,越发黑的死寂。
宁远王携着夜雨寒风,殿中的烛火似是经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冷风,摇曳间,竟熄灭了数盏。
“顾朝砚,岁安要是有事,我这条老命不要了,第一个杀黎骁,第二个便是你。”
“不知皇叔无召深夜前来,所谓何事?”
无召入宫可是谋逆大罪,但宁远毫不在乎。
“少来这套,本王就这么一个女儿,当初本王助你登上皇位,你是如何答应本王的?”
宁远王一生荣华,善良,正直,如果一定要说个缺点,便是所爱之人已为人妻。
那个女子便是先王后。
“顾朝砚,岁安可以嫁给任何人,唯独你不行。”
因为她的身世会是一辈子的秘密,宁远王不允许她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更怕她无法接受。
顾朝砚满心是岁安的安危,却知道身份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可这几日他越发的放不下。
“皇叔怎么知道岁岁不会选择朕呢?”
“别忘了我们当年的约定,如果岁安知道你把她当做筹码,你觉得她还会留下来吗?”
当年顾朝砚找到宁远王,并告诉他自己知道皇姐真正的身份,那个被先皇捧在手心一辈子的公主,竟是个假的。
而二人所谈的条件就是,顾朝砚要保守这个秘密,且给她一世荣华。而宁远王,则要全力支持顾朝砚称帝。
“顾朝砚,江山美人,你还是选择了江山。让我带岁安回梁城吧,哪里虽然不如皇城繁华,至少我可以护她一世无忧。”
在宁远王匆匆而来的时候,御医宫人早已退出殿外,殿中早已空无一人。
雨水拍打着树枝,映在窗上的影子一晃一晃,像是在窥视着宫中辛密。
顾朝砚清俊眸子一抬,沾满岁安鲜血的长袍还未换下,手上的血已干,却依旧觉得灼热。
“妄想,你带她走,众人便会知道,她不是那个高贵的公主。”
“留在皇城我也不会让旁人伤她一分一毫。一人伤她我就杀一人,世人负她,我就屠尽天下人。”
窗外电闪雷鸣,似是在为他证明。
而宁远王却不会这么容易妥协。
“陛下即使不迎娶岁安,本王的军队依旧是你的,你可以牵制住黎骁,可以开疆扩土,可以坐拥天下美人。”
“我眼中的山水江河,穹天碧顶,都不及皇姐半分。”
顾朝砚语气渐弱。
当初自己也并未是为了这皇位,而利用皇姐。先皇只有自己一个皇子,若是自己无法登基,皇姐该如何自处。
无论何人夺位成功,皇姐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自己不称帝,不掌握权利,又该怎么保护她,怎么……把她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