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有些为难地看着坐在龙椅上的若妃,不是,如今该改口叫雪妃娘娘了。
后宫里唯一一个有了封号的女人。
“娘娘,小祖宗,您赶紧从那儿下来吧。”李哲急得直冒汗。
白若雪双手抱住了椅背:“我要阿云。”
一听见这个名字,李哲更是不敢多言了。
因为,那个叫衣云的奴婢已经死了,就在白若雪从冷宫出来的第二天,死了。
被发现的时候,血肉模糊,死相凄惨,尸体被扔在了冷宫西苑最边角的枯井里。
柳贵妃行事是愈发乖张了,陛下要的人,她也敢动,还这么明目张胆。
敢与陛下唱反调,柳家的人胆子愈发大了,怕是快留不得了。
李哲叹了口气,可惜了那么护主的奴婢,有那奴婢,这位在冷宫里才好过了点。可如今,那奴婢没了,还得罪了柳贵妃,倘若哪天又被关了回去,怕日子更加难熬了吧。
李哲想了会儿,突然间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自从陛下登基之后,他手里沾的血腥少了许多,人也闲了下来,倒是爱多管闲事起来。
什么时候这宫里人的生死轮得到他来操心?
他挥了挥手,三四个宫人围了上来,手段强硬地要把白若雪从龙椅上拉下来。
“我要见阿云,阿云——”
白若雪一边哭一边拽着龙椅不放手,那几个宫人又不敢对陛下的新宠下太重的手,一时间,场面就僵持在了那里。
楚谨言一下朝,就看见了这样可笑的一幕,三四个宫人围着他的龙椅,蹲在龙椅上的那女人死命地抱着椅背不撒手,李哲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都放手,没看见把她弄哭了,她想坐那儿就随她好了。”
楚谨言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李哲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他走上前去,看了眼龙椅上的白若雪,低声道:“雪妃娘娘今日又吵闹着要见那个奴婢了,奴才劝不住,这才……”
李哲莫名觉得心虚,就像是个管不住门下弟子就去告家里长辈的没用教书先生一样,这样奇妙的感觉还真是第一次体会。
“那就告诉她事实啊。”
李哲在一旁为难道:“陛下,这不难为奴才吗?”
“难为你?”楚谨言撑着下巴抬眼反问。
李哲吓得连忙道:“不难为不难为。”
他硬着头皮走到还抱着龙椅的雪妃娘娘面前,还没开口就被打断了:“好了,不难为你了,退下吧。”
李哲连忙告退,临走前还想着,陛下方才承认了吧,那就是在难为他吧。
楚谨言好整以暇地看了会儿蹲在龙椅上的女人,好奇地问道:“不累吗,那个姿势?”
白若雪偏了偏头,想了想,似乎是又些累了,腿麻了,手也酸了,于是她从龙椅上下来,用手擦了擦被踩脏了的龙椅,然后又坐了回去。
她坐在龙椅上,从高处往下看他。
楚谨言笑着自言:“还真是不怕朕。”
“不怕。”白若雪似乎是听到了,回答道。
楚谨言笑意更深:“那雪儿怎样才会怕朕?”
“见阿云。”
楚谨言也学着她偏了偏头:“雪儿不怕朕,所以,不让见呢。”
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白若雪想了好一会儿,明白过来楚谨言说的意思,眼泪蓦地从眼角一颗一颗连成线地往下落。
“怎么又哭了?”楚谨言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他走了过去,摸着白若雪的头,命令道,“别哭了,乖的话就让你见见阿云。”
等你怕了朕之后,一定送你去见你的阿云,楚谨言冷漠地想。
白若雪一边哭一边道:“我怕,我怕。”
楚谨言温柔地在她耳边轻语:“不是啊,不是怕见不到阿云,你要怕朕,畏惧朕才行啊,怎么就那么傻?”
美人含泪的模样是很养眼,可看得多了,也有些生厌,尤其是这样整日哭哭啼啼地喊着个奴婢的名字,真是让他有些烦了。
楚谨言把李哲叫了进来,低语了几句。
李哲先是满脸震惊,又是一脸为难,最后小声道:“这样……不大好吧?”
“嗯?”楚谨言微笑道,“李哲,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
李哲连忙应承下来,立马着手去办,临走前又多看了眼睡在陛下膝头,满脸泪痕未干的白若雪,摇了摇头。
白若雪睡得很不安稳,梦里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楚谨言伸手点了点那紧皱的眉心,却发现皱得更紧了。
楚谨言喃喃道:“真好奇你的梦里究竟梦见了什么呢?”
现实不比梦境更残酷吗?
白若雪睡醒之后,发现眼睛被遮了一块黑布,嘴被堵住,手脚也被束缚住了,看不见也动弹不得。
楚谨言就坐在黑暗处,一手撑着头慵懒地半倚在榻上,冷眼看着地上的女人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受制于人的可怜模样真是令人悲哀啊。
可品尝猎物的时间到了。
楚谨言一步一步走近他的猎物身边,他刻意放轻了脚步,俯身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地上满脸泪痕的女人。
遮住了那双眼睛,原来也就如此。
楚谨言这么想着,伸手扯掉了蒙在白若雪眼上的黑布,对上那双茫然无措的双眸,他冷漠的眉眼下意识地露出了温柔的笑:“醒了,睡得好吗?”
白若雪呜呜地发不出声。
楚谨言看到了白若雪被堵上的嘴,为难地皱眉道:“这个不能帮你拿出来呢。”
“呜呜……”
“为什么不帮你拿出来?”楚谨言自问自答道,“当然是怕你过会儿叫得声音太大了,朕这个人有点儿怕吵,你这几天哭得我很心烦呢,所以要给你点儿惩罚。”
“呜呜……”
“又要找阿云吗?”
“呜呜……”
门被打开了一道缝隙,有什么东西被扔了进来。
“瞧,朕把你的阿云找来了。”
楚谨言捏着白若雪的下巴,把她眼角的眼泪全部擦干,叹息道:“你怎么还是那么爱哭,朕还以为,两年前的那天,你已经把眼泪已经流干了呢。”
尸体腐烂的味道在屋子里蔓延。
楚谨言摸着白若雪的头,温声道:“朕让你见到阿云了,不过你的阿云好像睡得有点儿沉,怎么叫都叫不醒呢,你千万别再哭了,万一把阿云给吵醒了,她肯定就不要你了。”
呜呜的声音戛然而止。
楚谨言怔然地看着听了话的白若雪,猛地笑出了声:“怎么说什么都信啊,这搞得朕一点也不像在欺负你。”
白若雪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那堆已经发腐发烂的尸体。
楚谨言挠了挠头,一脸不满道:“还真是麻烦。”
他抬了抬手,一个黑影从阴暗处走出,楚谨言头也没回地命令道:“给朕一根鞭子。”
“是。”
楚谨言指尖戳了戳白若雪的脸,与想象中的一样,又软又娇气,同两年前没什么变化。
所以才令人生气啊。
“活着,总得背负点儿什么吧?”
楚谨言伸手接过漆黑的鞭子,拿掉了白若雪嘴里的堵物:“叫吧,给朕狠狠地叫,就像你两年前的那天一样,什么都忘了不要紧,可你总得记着啊,没人能把你拉出深渊。”
鞭子一下一下地抽打在了那堆腐肉上。
可却犹如落在了白若雪的身上,每抽一鞭子,白若雪就会发出凄厉的尖叫,大喊着疼,她疼。
最后,本就不怎么完整的尸体成了一堆稀巴烂的腐肉。
白若雪坐在腐烂的尸肉中央,怀里紧紧抱着露着骨头的肉块。
楚谨言扔了手里血淋淋的鞭子,沾了血的手抚过白若雪的脸,红色在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了最鲜明的痕迹。
“真美。”楚谨言发出了感慨一样的赞叹。
“我怕。”白若雪抱着尸块抬头看他,那双空无一物的眼眸终于沾满了憎恶,染上了怨恨。
楚谨言笑了,笑得肆意又猖狂:“以后雪妃,不对,是雪贵妃,就住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