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贩们发现，小轿车并不是来检查的之后都逐渐回来了，在叶陵和小轿车中间看来看去，眼睛里全是惊艳和猎奇。

半夜九点的县城街头，一辆顶气派的小轿车，还有西装革履的俊小伙，俨然是比大熊猫还要珍惜的事物。

然而他们的腰包还不足以让他们心有余裕来关心熊猫，他们更关心的是这个小伙子是谁，打哪儿来……

“小同志，您是大领导吧？”

一个卖零碎小商品的妇女鼓足勇气问道。

叶陵摇摇头温和的笑笑：“不是。”

“您肯定是！”

妇女听到了叶陵否认，反而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了。

叶陵无奈道：“好吧，您说是就是。”

“领导，为啥不让俺们农民摆摊，俺儿说，报纸都报道了，有乌什么县，让农民摆摊啥都让卖，农民都富了，俺不求富，就求一口饭，就这么难么……别再打了，再打我们就没活路了，俺村老王家前几天全家都喝药了……再这么下去，俺家也得喝药了……”

农妇压抑着声音道。

“是啊，不是俺们想投机倒把，是真的没办法……”

“俺们不像你们城里的工人，旱涝保收，这两年收成不好……”

“……”

妇女一开头附近的摊贩也都开始大倒苦水，七嘴八舌的叙述着自己的艰辛。

叶陵眼神闪烁了一下，汲取到了不少信息的同时，也得到了一些关键性的提示。

报纸……倒是忘了这个获取信息的方式，乌什么县？回头看一下。

而且这些农户摊贩反应的问题也很有用。

农改不尽如意，地方居然还有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

叶陵一边听着农户的诉苦，一边出钱买下了不少农户的商品。

元首像章，不知真假的银元，竹筐扫帚类的手工制品，菌类山货，小动物的鞭和皮毛……

至于价格，便宜的让叶陵惊奇的感觉自己生活的不是86年，而是76年。

一大筐干货菌子一块包圆；一个竹筐两毛钱，全要1毛5……而这些人在卖完东西之后，还要赶十多里的夜路徒步回家。

叶陵听完也不知道什么心情，反正高兴不太起来。

当然叶陵也没有把整个夜市的东西都买下来，他的车放不下，而且他也知道，一时的同情心泛滥没有任何意义，他不是每晚都会来。

一切交易都是在悄无声息中进行的，偶然传来几声情绪激动的感谢，这让叶陵有点觉得他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老牛头，老规矩，烤20个羊肉串，两个大腰子，可得补一补……”

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了夜市的平静。

紧接着，又是一阵嬉闹的声音。

“这老娘们儿可真有两把刷子！那玩意儿能开啤酒瓶，我说不得夹断了！”

“那还不是让彪哥拿下了。”

“要不说彪哥驴呢，专制牛逼！”

“……”

卖烧烤的老大爷闻言，神情微变，随即又扬起笑脸，憨厚道：“马，马。”

随即大爷转头对这叶陵小声道：“小同志，你匀给他二十个，我等会儿再给你穿，我这还有点肉。”

叶陵转头看了过去，巷子里走出一行六七个人，打头的是个打着赤膊的汉子，身刺着一条过肩龙，走路捂着腰一步三摇。

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年轻，路过什么摊子的时候，要不是用手拿抓起什么就吃，要不就是用脚扒拉一下货物，而各路摊贩都是笑脸相迎。

叶陵眼睛眯了眯，问老大爷道：“他们拿东西给钱么？”

老大爷苦笑道：“给啥钱啊，不要钱就不错了，不过就是沾沾小便宜，比打办的强多了，真能逼死你。”

叶陵点点头，也明白这些人的苦衷。

碰见流氓混混根本不敢报警，报警来了，他们属于非法经营，情况会更糟。

叶陵转过头对着汉子招招手：“那个纹龙的，你过来。”

巡视中的周兴彪闻言脚步一顿，看向叶陵错愕道：“你叫我？”

叶陵点点头：“对。”

周兴彪表情有点精彩，多久了，他都没有这么被唐突的冲撞过了。

几个小青年也被叶陵和周兴彪的对话吸引了主意，靠了过来。

卖烧烤的老大爷一惊：“小同志，你招他干啥啊！”

叶陵拍拍大爷肩膀安慰了一下：“没事儿。”

“你认识，蔡德禄，鲁铁奎，冯立他们么？”

叶陵率先提了人，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三个人，在江海县，名字应该算是挺响了。

周兴彪闻言脸色微变，不由得重新审视起叶陵来：“立哥是我大哥，你认识？”

叶陵点点头：“冯立的小弟就好办了，回去告诉他以后金湖市场这边不允许有人再滋事，他要是问你我是谁，告诉他我姓叶，他就知道了。”

周兴彪神情有点阴晴不定，对面口气这么硬，倒真不太像是在吹牛逼。

“江海县就这么大的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别让我知道你唬我，走。”

周兴彪说完招了招手，叫一群小弟，临走的时候还深深的看了叶陵一眼，似乎想要记住叶陵的样子。

老大爷和商贩们也全都惊讶于叶陵的震慑力，三两句话就让这片儿颇有名气的混混退避三舍。

更加觉得叶陵不是一般人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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