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让身边的家丁们,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
他们看见有鞑子骑兵冲过来,不用姜让吩咐,就有三分之一的家丁,驱赶着胯下的骆驼,一路轻跑,在蒙古骑兵突袭的道路上,摆下三道防御线。
这三道防线每一道有20多人,个个强弓劲弩绣春刀。
除非蒙古人出动更多的骑兵,否则,仅仅靠那十几个骑兵,想冲破这三道防线的可能性为零。
另外的家丁们,则将130名工匠,和姜让夫妻、侍女们,严密地保护起来。
并抽出明晃晃的绣春刀,目光冷峻地看着由远而近的蒙古骑兵……
莫敬辞是驼队的带路人,所以,他一直自告奋勇地骑着骆驼,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并将手中“大玉川”商号的旗帜,竖得高高的。
蒙古骑兵由远而近地冲过来,莫敬辞自然也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他手中有土谢图汗小台吉诺敏签署的通行文书,在土谢图汗部的领地内,他根本不用担心驼队会受到攻击。
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漠北的蒙古诸部,是不是也发生痘疾大流行?
如果也发生的话,那就是个麻烦事,因为,他们的羊肉吃光啦!
如果,没有部落给他们提供肉食的话,他们很难走到乌兰乌德,除非是杀骆驼……
可是,杀骆驼,就意味着要抛弃一部分物资。
不然,载重增加的驼队,会降低行走的速度。无法完成每日走50公里的目标,他们到乌兰乌德的日期就会被延迟。
可是,如果不能在11月中旬赶到乌兰乌德,在温暖避风的木屋里恢复几天的话。
那么,他们中身体比较弱的一些人,比如那个四侍女和黄氏,就有可能会被日益寒冷天气,和绵绵不断的细雪,冻死在雪原之中……
“喂,前面的客人,请站住,”
就在莫敬辞胡思乱想的时候,从草原深处跑来的十几个蒙古骑兵,已经冲到离他们不足百米的地方,勒住了战马,并摆出战斗警戒姿势。
其中一个十夫长模样的中年汉子,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向他们大声喊道:“你们已经进入了土谢图汗部的领地。请站住,并派一个人过来,告知你们的来意和去向?”
驼队中,唯一能听懂蒙古话的,只有莫敬辞,像这种交涉的事情,也只有他,才能轻松自若地完成。
于是,莫敬辞骑着骆驼,撑着“大玉川”商号的旗帜,缓缓地走到十夫长面前。从怀中摸出通行文书,交给他核验说:“十夫长大人,我们是从大明来的商队,这里有恰克图镇守官诺敏大人签署的通行文书,请核验。”
那十夫长就是个大老粗,哪里懂得看什么文书。
不过,他还是装腔作势地接过文书,装模作样地打量几眼,就把文书还给莫敬辞道:“既然,客人们是我们诺敏小台吉请来的商队,那就请你们到我们的营地去,和我们交换一些货物好不好?”
十夫长的请求让莫敬辞无比吃惊,他瞪大双眼问:“十夫长大人,我们从漠南而来,据说那里痘疾大流行。
路上所有的部落,都把我们当作瘟神一样,避之不及,连近都不许我们靠近。为什么你们敢邀请我们进入你们的营地?难道漠北的草原上,没有痘疾流行吗?”
“哈哈哈!”
莫敬辞的问话,让十夫长骄傲地大笑起来,然后他笑容满面地对莫敬辞说:“远方的客人,两个多月前,我们这里也有痘疾流行,也死了不少人。
后来,从湖西来的大周王国四台吉,向我们使用法术,把痘疾赶走。我们土谢图汗部,从此,再也不会受到痘疾的祸害。所以,请你们进入我们的营地,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说完后,那十夫长也许说到了高兴的地方,兴奋得用高亢的声音,唱起了歌来:
雄鹰展开双翅在天上飞翔,也不敢停留在地面上。
痘神它是如此的狠毒无情,让无数帐篷失去炊烟。
在草原上留下累累的白骨,和幸存者痛苦的哭声。
多亏长生天怜悯她的子民,派来大周王国四台吉。
四台吉用佛祖般慈悲的心,为我们施法赶跑痘疾。
草原终于又有羊群和歌声,我们再不受痘疾之苦。
四台吉的恩情如同雪山高,祈求他是太阳永不落。
十夫长的歌声高亢而悲凉,充满了感情,很快就感染了他身边的蒙古兵们,他们也跟着大声地唱起歌来,歌声响亮,响彻四方……
在他们的歌声中,莫敬辞既听出了痘疾给牧民们带来的痛苦,也听出了张天昭给他们“施法”之后,让他们免受痘疾之苦的幸福与高兴。
可是,北海伯爵是什么时候学会了施法驱赶痘神的,以前为什么不在安国城搞一搞?
望着十几个沉浸在歌声中的蒙古兵,莫敬辞百思不得其解,直至他们唱完歌后,才答应他们,今天晚上,会在他们的营地内住一宿,顺便交换一些货物。
蒙古骑兵得到莫敬辞的应允,兴高采烈地扭转马头,跑回自己的部落。莫敬辞也来到姜让的跟前,对他说了从蒙古骑兵那里听到的消息。
当姜让和黄氏,听到莫敬辞说,这里本来也在痘疾,后来是大周四台吉来“施法”,赶跑了痘疾,从而挽救了整个土谢图汗部。蒙古鞑子还把他的功绩,编成了歌曲,四处传唱……
姜让和黄氏惊呆了,他们虽然没有经历过痘疾,可也听说过痘疾的可怕。而自己的外甥就会神仙手段,让人永远不会患上痘疾,这……这怎么可能?
如果这是真的,要是在大明的话,岂不是皇帝都要下旨,要请他去当太医,去解救天下万民?
“莫护卫,你说,”看着远去的蒙古骑兵,姜让心里拿不准,他愁眉不展地问莫敬辞说:“这些蒙古鞑子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看是真的,”莫敬辞对张天昭有着本能般的信任,“如果是假的,他们怎么敢邀请一支,从漠南过来的商队,进入他们的营地过夜,难道他们不要命了?”
莫敬辞的分析很有道理——除非这些蒙古鞑子,有了对痘疾的抵抗力,否则的话,他们绝对不敢让外人进入自己的营地。
带着半信半疑的心思,北上驼队用不了多久,就来到这个叫做洛洪部的蒙古人部落。
作为北上的商队,他们的到来,自然受到了这个只有一千多人的部落的热烈欢迎。
在货物交换完毕后,当天晚上,洛洪部还举行了盛大的篝火晚会,来欢迎远方的客人。
蒙古人举行的篝火晚会,来自大明的姜让等人自然只有看热闹的份,除了看他们在又唱又跳,比较热闹外,至于蒙古人在唱什么跳什么,一概不知道。
直到一个年轻的蒙古少女,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旁,在马头琴悠扬的琴声中,用清脆婉转的歌声,唱了一首如泣如诉的歌曲。歌曲之动人,让晚会上的蒙古人,有许多当场就低声啜泣……
“那首歌真好听,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唱的是什么内容?”
篝火晚会的人群中,黄氏坐在丈夫姜让的身边,看到身边的蒙古人听到歌曲后伤心啜泣,忍不住说:“老爷,要不,您让莫护卫去打听打听?妾身要是不搞清楚这首歌的内容,会寝食不安的。”
对于这个小小的要求,姜让自然是答应的,就派了一个家丁去传话给莫敬辞,让他去打听这首歌的名字和内容。
用不了多久,莫敬辞就带着一脸愕然来到姜让身边,坐下来低声对他说:“大舅老爷,小人去打听过了,刚才那个少女唱的是《梦中的额吉》。
哦,‘额吉’在蒙古语里,就是‘母亲’的意思。歌曲的大体内容,就是这样的……”
“呃,原来这首歌曲,是唱一个孤儿对母亲的思念,难怪这么感人,”黄氏听完莫敬辞的介绍后,由衷赞叹地说,“歌词伤感动人,韵律由低至高,如诉愁肠。
尤其在月明之夜,这首歌更能触景生情,把孤儿唱哭。老爷,我想,写这首歌曲的人,一定是个大才!”
莫敬辞听到黄氏说了“大才”二字,忍不住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大才?嘻嘻,大舅老爷和大舅奶奶,你们可能还不知道。
写这首歌曲的人是谁吧?小人刚才也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写这首歌曲的人,就是我们的北海伯爵!”
“是天昭写的!?这……这话怎么说的?”
姜让和黄氏又被惊讶到愣住了——难道他们的外甥张天昭是个全才?除了治国理政,带兵打仗外,还会治病写歌?
其实,莫敬辞也是刚刚知道这首歌是张天昭写的。因为那天在恰克图,张天昭去镇守衙门赴约时,只带着阿丘和蒙力克,把他留守旅馆,使他错失了一次良机。
望着姜让精彩的面部表情,莫敬辞又忍不住笑眯眯地说道:“大舅老爷,刚才,小人在人群中听说,我们的北海伯爵,用帮土谢图汗部驱除痘疾为条件。
迫使土谢图汗衮布,与他签订了一个《友好条约》。条约规定,在30年之内,允许并保证每年有不超过的大明三万流民,经过土谢图汗部的领地,北上我们大周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