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司马祗闻言,嗤笑了一声道。见状,惠显和尚倒也不恼,笑道:“盖神佛之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就看大王怎么看待祂了。”司马祗闻言一怔,愣了半晌方才缓缓的开口道:“这倒是一句实话。”随后又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儿?”说罢,冲着一旁供桌上不断颤抖的佛龛努了努嘴问道。
“大王身上的杀气太重,就连这佛龛里的菩萨都快要压不住大王身上的杀气了。”惠显和尚说道:“老衲愿意为大王超度亡魂。”“那便就有劳方丈了”司马祗面无表情地道。
东海王府,孙虑看着司马祗笑道:“皇后让奴婢来给大王传个话儿,说是汝南王回来了。”
“嗯,孤早就已经知道了啊。”司马祗表面儿没什么反应,内心白眼儿一翻,还真是想啥来啥,这不嘛,汝南王司马亮刚回洛阳城掌政不久,贾南风就派孙虑过来挑弄是非来了,司马祗又不是楚王司马玮那样的愣头青儿,还能让贾南风三两句话给把火给拱上来?
孙虑见司马祗不接招儿,内心不禁开始犯起了嘀咕:这东海王怎么也不接招儿啊?怎么都不按常理出牌啊?这也不在皇后贾南风的意料范围之中啊。无奈之下,孙虑咬了一咬牙,决定再添一把火道:“在诛灭叛党之役之中,大王之功当居首位,但是汝南王却是倚老卖老什么也没有做便就得了辅政大权,难道大王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甘吗?”
“没有啊,祗自觉年少无知,才薄德浅,不足以担大任,反倒是汝南王,身为宗室元老,德高望重,才堪大任。俗话说得好,有多大的能力,就担多大的责任,祗生来驽钝,胸无大志,愿为藩臣,愿守藩屏,拱卫天子。”司马祗向北面儿躬身一拜,一副知足常乐的模样,一下子就把话儿给堵死了。
司马祗表面正气凛然,实际内心小人笑得都快直不起腰来了:嘿嘿嘿,你给我出招儿,我就不接,哎,就是玩儿!!!
“大王忠君体国之心,天地可鉴。”孙虑被司马祗这一句话堵得够呛,这东海王司马祗是油盐儿不进呐。半天才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不熟悉的人估计听了这一番话还真的就以为司马祗是赤胆忠臣,实际上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司马祗只不过是一个有着狼子野心,野心勃勃的野心家罢了。
“奴婢告退。”孙虑见状,无奈地拱了拱手,起身离去,估计是去找司马祗的弟弟楚王司马玮了。
司马祗心下一乐,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想套路老子?你还早点儿。”
楚王府,“汝南王已经返京掌朝,大王可知?”孙虑问道。
司马玮虽然早有预料,但依旧是不动声色地问道:“孤早已经知晓,可那又如何?”
“在此次诛灭叛党之役之中,大王之功仅次于东海王,但是却毫无封赏,反观那汝南王毫无功劳可言,仅仅就只是在豫州许昌观望,什么也没有做,回来却就高居辅臣之位。大王难道就甘心吗?”孙虑再一次地开始挑弄是非。
“话虽如此,可是孤的兄长东海王不也是选择咽下了这口气吗?”司马玮叹了一口气道。
“东海王那是顾及汝南王乃是宗室长辈才不敢为之,难道大王也要像东海王一样束手束脚吗?”孙虑煽风点火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啊,大王。”
“你是个什么混账!猪狗不如的下贱坯子!嘴里嚼蛆的东西!”司马玮闻言大怒,骂道:“竟然也敢在孤的面前挑弄是非!非议孤的兄长,离间宗室骨肉!孤的兄长就算再怎么样,也照样儿是高祖宣皇帝的曾孙,太祖文皇帝的嫡孙,先皇帝世祖武皇帝的亲子!乃是天潢贵胄!岂是似你这般如同蝼蚁一般低贱,不男不女的下贱胚子可以妄议的。”
俗话说得好啊,揭人不揭短儿,孙虑心中闪过了一丝怨毒,但是还忍耐着道:“大王难道就不想借此机会,一步登天吗?”
侍立在一旁的岐盛给司马玮使了一个眼神儿。司马玮见状,挥了挥手道:“你先回去禀告皇后,就说让孤好好地再想一想。”
“喏。”孙虑闻言,心下一喜,知道这事儿十有八九是成了,便也就顾不得怨恨了,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回皇宫去向贾南风复命去了。
“岐盛,你怎么看?”司马玮转过头来,看着站在一旁的岐盛,问道。
“大王着实是有些鲁莽了,这孙虑就算再怎么样,也是皇后的心腹亲信,大王如此折辱他,以后心中难免会对大王起了怨怼之心,臣以为,刚才孙虑说的未尝不可,现在叛党刚除,朝纲未稳,而观皇后行事又早有干预朝政之心,若是放任不管,长此以往肯定重用贾氏一族外戚生乱,宗室必定大权旁落,便就如同前汉时期的吕后和诸吕一般。大王难道就不想借此机会,一举匡扶天下?汝南王和卫瓘又对大王早有提防。东海王既然不动手,大王不若趁此机会,一鼓作气,先株除了汝南王和卫瓘,掌握禁军,在废杀贾后,如此,天下可定矣。”岐盛趁热打铁道。
“孤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让孤一个人好好地想一想。”司马玮显然是被岐盛给说动了,但还是有些犹豫地道。
晚上,东海王府,司马炎的十个儿子,除了司马衷和远在关中的秦王司马柬没有来以外,剩下的八个人都在,包括最年长的东海王司马祗和最年幼的豫章王司马炽。
东海王司马祗、楚王司马玮、淮南王司马允、清河王司马遐、长沙王司马乂、成都司马颖、吴王司马晏、豫章王司马炽兄弟八人皆是按了长幼尊卑年龄序齿坐了。
司马祗可是知道,历史上诛杀汝南王司马亮和元老卫瓘的行动之中,除了司马衷和秦王司马柬,还有吴王司马晏和豫章王司马炽两人太过年幼没有参与以外,便宜老爹晋武帝司马炎的五个儿子可谓是倾巢而动,就连素来素来懦弱内向的清河王司马遐都参与了这次行动,还一点儿就让卫瓘绝了后儿。
为着咕嘟咕嘟冒泡儿的瓦锅,司马祗往其中下入羊肉、蔬菜,借此空档看向弟弟楚王司马玮道:“彦度,孙虑今天下午是去找你了吧?”
坐在旁边儿的众兄弟闻言,皆是把目光投向了司马玮。
司马玮听了,沉吟片刻道:“想必,兄长也是知道了此事了。”
废话,他特么的上午第一个找的就是我,我能不知道吗?我都没接他那茬儿。司马祗内心小人儿翻了一个白眼儿,暗骂道。
“那小弟就不敢欺瞒兄长了,小弟确实是有些意动了。”司马玮见瞒不住了,索性也就把话给说开了。
“彦度,你我兄弟一场,为兄好心劝你一句,莫要玩火自焚。”司马祗闻言,忽地沉声说道:“这是皇后的借刀杀人之计,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皇后是想借你这把快刀来杀汝南王司马亮和卫瓘。”
“小弟自然知晓。”司马玮闻言,不服气地站起身来道:“但是,这场诛杀叛党的战役之中,兄长之功当居首位,而那汝南王老儿却是倚老卖老,先前置先帝遗命于不顾,被杨骏吓回了豫州不说,什么都没有做,如今大功告成,他却是恬不知耻地跑回洛阳城来坐享其成,兄长甘心为他人作嫁衣裳,小弟可不甘心!”
“放肆,那汝南王再怎么有万般不是,也是你的宗室元老,你难道是想要弑杀长亲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不成吗?!!”司马祗闻言,突然厉声呵斥道。
在座的众兄弟们都被兄长突如其来如同雷霆乍惊一般的怒斥给吓了一跳,皆是望着兄长愣神儿。
淮南王司马允见状,想要站起来说几句调节气氛的话,笑着道:“六哥和八哥这是要作甚么?今天兄弟几个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个便饭,有什么话是不能做下来好好说的?”
“愣什么神儿?这里没有你们的事儿!吃你们的!”司马祗道:“你坐下。”
司马玮闻言,不怒反笑地道:“兄长莫不闻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小弟自有决策,等除掉了汝南王和卫瓘之后,便一鼓作气,掌握禁军,进宫废杀了贾南风,贾南风狼子野心,兄长难道看不出来,贾南风一直就有干政之心,若是放任不管,日后待其成了事,便就又是一个诸吕之乱。”
“愚蠢!”司马祗闻言皱眉道:“你当贾南风是傻子吗?你能想到这里,难道她就想不到这里,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的话,她早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借口你杀害朝廷重臣的名义诬陷你谋反,从而达到一石三鸟之计。”
“小弟可以先求一道诏书以确保保险,万无一失。”司马玮道。
“那她若是诬陷你矫诏怎么办呢?”司马祗步步紧逼。
“那索性,小弟就一鼓作气杀了她!”司马玮闻言,杀气腾腾的做了一个手刀下劈的动作。
“彦度还真的是长大了啊,还知道杀人了。”司马祗面无表情地道。
“兄长当日诛杀叛党是何等的英明果断,令小弟十分敬佩,怎么今日却是像妇人一般畏手畏脚了起来?”司马玮指责道:“难道兄长就要坐视先帝留下来的江山被贾南风一介妇流之辈搞得乌烟瘴气吗?”
“万事都要谨慎小心,我身为你兄长,难道还不能管教你几句了吗?”司马祗也是有些恼火地道。
“若是这天下什么事情都可以用杀来解决那就好了。”司马祗闻言冷哼一声道:“似你今日这般,与当年骨肉相残的秦二世胡亥又有何分别?!!”
“小弟告辞”司马玮无言以对,拂袖而去。
这场聚会,不欢而散。
没有谈拢,司马玮不听劝阻。司马祗显然也是气得不轻,不由得地对剩下的几个弟弟道:“听着,之后他无论是干什么,你们都不要参与,听清楚了吗?”
剩下几人显然都是被司马祗给吓坏了,连忙点头,尤其是懦弱内向的清河王司马遐,他向来是最听兄长话的。
“士度,你去跟着他点儿。”司马祗对着楚王司马玮的弟弟长沙王司马乂吩咐道。
“小弟明白。”司马乂闻言,拱了一拱手,便是起身跟去。
彦度啊,我言尽于此,也可谓是仁至义尽了,至于听与不听,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还愣着作甚么?”司马祗看着剩下拿着筷子愣神的几人,没有好气儿地道:“动筷儿,吃饭。”
随后,从瓦锅里面儿捞出来涮的有些发柴的羊肉,夹到年幼的吴王司马晏和豫章王司马炽的碗里,随后,看着还在愣神儿的淮南王司马允、清河王司马遐还有成都王司马颖三人没有好气儿地道:“怎么?莫非还要我将羊肉喂到你们口中不可?”
三人听闻,如梦初醒,连忙动筷儿。
饿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