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和张瑶回到绿叶餐厅坐好，问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张瑶简单说了几句，季风好好道了歉，但只是说爱里新那边有些紧急事项找他回去做最后处理，没有告诉她有关国安局的情况。

说白了，怕吓着她。

毕竟她只是想要做生意发点小财，内里还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女孩，如果知道自己的合伙人居然是国安局的重点关注对象，恐怕当场就得跟季风割袍断义。

“所以呀，没有手机，干什么都不方便。”季风叹了口气。

看张瑶一副要提问的样子，他赶紧补充。

“就是大哥大！”

张瑶咧嘴一笑，但还没等她开口，季风又抢先打断。

“你要是想说买个传呼机，那就算了，我可不要那玩意儿，过段时间公司业务做起来了，我们都配大哥大。”

张瑶拼命点头，示意自己要的就是这个。

“小屁孩，你也就这点追求了，以后还会有更多千奇百怪的玩意儿。听我的，入了通信这一行，以后每天早上起来都要问问自己，全连接的世界建好了吗？”

“为啥啊？”

“没有为啥，这是我们公司的目标，也是公司的名字：万连科技。英文名是wireline。”

季风把早就准备好的合同注册文件拿出来，摆在桌上，公司股东一栏暂时只有季风一人。

“股份这件事，注册的时候我没考虑那么多，就用我一个人的名字注册了，后续等业务做起来了，我们再补签协议。”

“我全资，你按照技术入股折算10%股份，另外工资按照高级销售人员平均工资标准，1000元每月，提成另算。”

“初创的这段时间里，你来开拓市场，我负责搞定交付和供应链，怎么样？”

张瑶有些为难地翻阅着公司注册的材料，小心翼翼地问季风：

“学长，工资和股份这些我倒是没有那么看重，但是问题是，我们真能赚到钱吗？咱们可是连间办公室都没有呀。”

“谁说没有，我那两居室就是办公室，过两天我就去租新的了。对了，电话暂时就用你家的，以后注意点接。”

看着季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张瑶也不再多说，直接切入正题，向季风展示她这几天的成果。

“浦江和周围的县市我都看得差不多了，有些是托朋友问的，有些是我自己跑的，诺，名单都在这里了，有医院、工厂、宾馆、还有大学。”

季风翻看着张瑶递过来的本子，上面详细写了还没有装内部电话的单位名字、规模，有一些还标注了预计要装的电话数量。

“行啊瑶瑶，工作做得够细的，以前算是没白教你。”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学什么的。”

听到季风的夸赞，张瑶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点发自内心的笑容，她捋了一下额角的头发，略微站起，俯身凑向对面坐着的季风，指着笔记本继续解说：

“你看，这个浦江第三钢铁厂，需求的电话部数在500部以上，如果搞定，肯定能赚不少。浦江交大的需求也不错，有300部。另外宾馆、医院的需求量小些，宾馆大多数只要100部以下，那些大的五星级宾馆早就装好电话了，所以我就没去问。”

季风快速地把清单过了一遍，抬起头，正打算发问，就看到了张瑶白色T恤宽松的衣领。

他赶紧站起来，绕到对面，假装要给张瑶讲解，示意对方赶紧坐好，脸上有些既好笑又无奈的神色。

两世为人，对美好的肉体还是没有啥抵抗力啊。

“其实你这份清单，大方向是对的，但这次选择的对象，只有一个符合我们的商业计划，知道是哪个吗？”

“工厂？”

张瑶有些疑惑，她毕竟不懂技术，只知道多就是好，需求量大就是好。

“不是，是宾馆。我们要代理的交换机最大规格只有120门，超过这个门数的，就要做路由链接，设置分机。对客户来说，设置分机意味着在不同分机之间拨号要再增加一个步骤，本来简单的事情就复杂了。”

“所以他们会更倾向于购买大门数设备，比如交大，就可以选用红年的300门交换机。”

“至于工厂，除了门数大之外，还有一个技术参数要求，是国内厂商达不到的，那就是抗干扰性，所以也排除掉。”

季风一边说，一边示意对方记下来，这些知识都是电信行业的基础，如果张瑶真的打算跟季风好好干，从现在开始就得不断学习。

“那如果这样说，我们是不是可以进一步推断：虽然电话数量大的单位都会偏向于用大门数的设备，但如果一个单位本身就是分区的，那用两个不同的设备，其实也不会影响太多，对吧？比如我知道我们学校，武东校区和武川校区，分机号就不同，这就是因为使用了不同的分机，对吗？”

季风深深感到跟聪明人聊天就是方便。

“没错，但是我们学校是特殊情况，两个校区距离特别近，但是功能属性又不同，所以当时的领导才会采用这样的方案。同样的方案平移到交大是不行的，他们的校区可是连成一块的。”

张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是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

“嘿嘿，谢谢学长啦，又给我上了一课。不过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学来的呀？”

季风神秘一笑，并不回答。

张瑶本来是客套地一问，见他故弄玄虚，好奇心反而上来了。

“说说嘛，我又不会告诉别人，你明明学的是金融，怎么会懂那么多技术的知识？”

“天机不可泄露。”

季风站起身，示意张瑶跟上。

“走吧，今天是我们创业第一天，学长请你吃饭。”

张瑶坐定在椅子上，嘴角翘起，给了季风一个挑衅的眼神。

“你不说我就不走。”

季风看了一眼她，午后的阳光穿透窗子，洒在她的头发上，把边缘的发丝染成了发着光的暖黄色。

他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说道：

“那你别吃了。要不要给你打包点？听说雪豹城开了家新的肯德基，有全家桶哦。”

“学长，侬当个人吧，这也不说那也不说，真拿我当外人啊。”

张瑶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小脸仰着，眼睛瞪着季风，一点没有起身的意思。

“行啦行啦，边走边说。”

季风俯身收拾起桌上散落的本子和笔，一把塞到张瑶怀里，扭头就往外走去，张瑶见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起身跟上。

创业第一天的意义非同凡响，季风本来打算去和平饭店定一桌饭，但动辄上千元的价格让他望而却步，最终还是选择了价格稍低，又受年轻人喜欢的肯德基。

93年的时候，肯德基虽然不复刚进入中国时门庭若市的风光，但仍然被当成是新奇而高档的快餐食品。

张瑶吃的开心，季风就有点味如嚼蜡了。

这玩意也就骗骗没见识的国人，哪里比得上二十年以后的鸡公煲、黄焖鸡、桥头排骨、肉蟹煲……

吃饱喝足，季风又打包了一份，让她给家里带回去，张瑶推辞不过，只好让季风从未来的工资里扣。

在她看来，季风请她吃饭，和请她家里人吃饭，意义还是完全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