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扫城堡结束之后,班杰明在约德本人亲自的护送下,安全回到了女王区。
他魂不守舍的下了马车,沿着漆黑的小路,慢慢走回家族的宅邸。在此之前,他向约德还有亚伦保证,会对宴会里发生的一切保密,他虽然胆子很但是却很诚信,也很忠诚。
那些光怪陆离的野兽怪物们令他受惊了很长时间,但是在接受世界上有这种可怕的怪物后,他心里好受多了,因为他认识了亚伦,他会保护好自己的,班杰明一直深信不疑。
他能从那鲜血的宴会中活下来就是一个奇迹,他爱死了这个强大的侦探。
不过事后亚伦却称这是“变异的吊桥反应”和“白痴的选择性依赖”,他觉得班杰明保持这种诡异的状态还不错,因为他是个贵族小子,侦探很喜欢和这帮行走的提款机做朋友。
“亚伦,今天的柏伦时报居然意外的平静,那帮疯狂的记者竟然肯消停一会儿,要知道这可是全柏伦最权威的时报。”
第二天上午,艾丽儿买完了午餐的食材回到事务所,她从门口的信箱里取出今天的时报,一边查看上面的头条一边推门进来,轻轻关上了门。
亚伦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接着喝他的牛奶,“是有点震惊,不过或多或少也猜到了,上面怎么说?”
“有一个小记者扒出了法尔西城堡的惊天丑闻,说那里是场绞肉机,去那里参加宴会的人都死了,议院应当给市民们一个交代。”
“老天,这帮记者如果某天尝试吞粪我都毫不意外,他们简直吃饱了撑的,死的尽是些贵族富商,难道妨碍到他们当走狗了是么?我真希望他们可以好好工作,即使没有什么劲爆的头条可报,那好歹把周刊的小说板块扩增一下啊!”亚伦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亚伦,催得紧不见得作者会更新的更快,我在报纸上看过一个陌生而晦涩的词,叫适得其反,据说它来自东方人。意思是你越希望什么,那么结果就往往越让你感到绝望。”
“我的好助手,我希望你可以多替我想想,而不是帮着外人说话。”亚伦幽幽的说。
“可这是事实。”艾丽儿冲着他眨了眨眼。
“反转呢?反转。”
亚伦迫切地催促着,他不想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屁事上浪费时间,他想赶紧知道法尔西城堡事件的后续。
“几乎所有因此而死的来客,家族拒绝承认他们的身份,称这是有心人士的恶意诋毁,是无稽之谈。并放下狠话说,任何人都不能诋毁一个家族的荣誉,如果事情再闹大下去,他们会采取必要的手段来维护家族的声誉。”
“那些死掉的人就这样成了无名尸,之后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先生愿意为那些没有归宿的尸体单独在郊外修建一处公墓,以慰藉他们的可怜灵魂,并称女神会保佑他们的。”
艾丽儿一边读着报上的新闻一边拿过那杯属于她的牛奶,有点放凉了。
她和亚伦都不太喜欢喝茶,咖啡可以接受,但只有偶尔的几次。有时家里的牛奶喝光之后,他们会回想起来厨房角落还遗落些咖啡豆。
不过不算太糟,至少亚伦没给她准备冷掉的牛奶。
她朝茶杯里加了两勺糖,抬头看了亚伦一眼,“加不加糖?”
“不加谢谢。”亚伦不假思索地说。
“你觉得怎么样?”女孩抿了一口牛奶,指着那块被着重框起来的文章。
“很正常,贵族为了捍卫他们的尊严和荣誉,便抛弃了这些死的不明不白的家族成员,他们以此为耻辱。不过我更偏向于第二种可能,是约德故意将那里的事情泄露给名下的报刊,然后偷偷宣扬出去,来让各大家族不得不直面这件蒙羞的意外。”亚伦说。
“而那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先生,说真的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该知道是约德。”
“这相当于在赌,输了的话,法尔西家族会被连根拔起,约德的生意也要耽误一阵子。”
艾丽儿反驳着,她往往在细节上挑些不值得注意的小毛病。但不得不说,有时候这些细节特别重要,它们都直接或间接影响了亚伦最终的办案效率。
“可是如你所见,我亲爱的助手,美丽的阿尔温小姐,约德赌赢了,他简直就是一个制造舆论的天才!那帮该死的保守贵族早该滚下台了。”
亚伦现在的状态好极了,兴奋的能干下几大瓶贝托洛夫烈酒,他最喜欢幸灾乐祸了!
他尝试在报纸的角落寻找那熟悉的板块,道尔先生绝对不会放过这种出名的时报的。可是结果不太乐观,他没能找到那块属于侦探小说的地方。
糟透了亚伦只能选择认命。
“最迟中午,这件事就会彻底蒸发,而那些上议院的贵族会发了疯一样去找幕后的主使,但他们又没法声张,一幅憋着尿的窘迫样子。”
而约德早就收拾好了一切,没人能发现那里的任何蛛丝马迹。即使有人找到了怪物的尸骨又如何?你觉得贵族们会承认这些怪异的骨头就是他们的家族成员么?显然不会。”
有时候家族的荣誉是高过个人的死活的,即使死的人是一个勋爵,也没人会在乎他。他们甚至还会高兴,并物色接下来的家主,让自己的势力牢牢握住权柄。
所以约德才是最大的赢家,这个从垃圾堆一样的下城区崛起的烂人十分聪明,他只对利益敏感。
“所以你们才能聚到一起,像两个神经病一样。”艾丽儿幽怨地嘟囔着。
“感谢夸奖。”亚伦微笑。
轻轻叹了一口气后,艾丽儿索性不再纠结报纸的事情,站起身进了厨房,收拾午餐的食材。对于有时候会犯神经病的亚伦,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留在桌前的亚伦安静地喝完了牛奶,然后舒服地躺进沙发,慢慢回忆着昨晚约德临走前告诉他的事情。
约德安插的耳目发现了法尔西家族真正知道幕后事情的人,他是最容易令人忽视的老家伙,莲娜的贴身管家。
他首先安抚了老管家的情绪,并告诉他说只要维持原样就好,辅佐莲娜小姐登上她的王座,她会成为下一代握住权柄的女勋爵。
默默无闻的老管家曾经年轻过,他跟随了包括莲娜的三代家主,并且深知这个家族的幕后之事,也是唯一知道血族真相而活到了最后的普通人。也许那低廉的存在感与懦弱无能,令骄傲放纵的血族忽视了他。
老管家孱弱而善于隐藏,他什么都明白,却将谎言施加给莲娜,使她对很多事情缺乏正确的认知与应对方式。不过他只是血族的仆人而已,也许这些都只是查理,或者是亨利的愚蠢布局。
现在法尔西家族重新洗牌,这支重生的旁系血族重新屹立在实权贵族的行列之中。它可怜而稀薄的血族血脉,连身为教会执行者的乌鸦都不愿意多看一眼,足以证明他们已经没落至极。
虽然别的家族会对莲娜有很多怨言,但始作俑者是亨利,甚至可以追溯查理,不过有用吗,他们都死了,死人可没能力聆听他们的愤怒指责。
到那时候,老管家或许又会成为约德手下的仆人与耳目,莲娜的实权还能算是实权么?
她就像是笼子里的鹦鹉,主人向她传达出什么讯息,那她就说出什么。
她和她的妹妹贝拉一直都是家族的傀儡,以后也是,一直都是。只是她的妹妹永远埋葬在黑血之中了。
所有的事情到此为止几近谢幕,除了那个侥幸逃脱藏在暗处的洛伊斯。亚伦曾立誓为沃姆的死复仇,虽然结果不算完美,但至少让他的计划全部崩盘。
他们的小日子就这样接着过下去,有案子的时候敲诈敲诈雇主,没案子的时候,亚伦会经常出没于周边街区。
有时候是社区服务,有时候是清理井盖,他什么都会去尝试一下。而新洛伦那个死气沉沉的偌大城市,他打死都不肯再回去。
“咚!咚咚!”
事务所的大门在这时忽然被敲响了,亚伦的思绪被扯了回来,他猛地坐直了。
谁会在这个时候敲门?事务所很久没接过正经的活了,由于亚伦经常去约德那偷他的酒喝,艾丽儿在艺术学院和烹饪课堂上进修,也不常在家。
所以来这儿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只有那帮忠诚的贵妇们愿意和他打交道,希望他可以去参加淑女们的沙龙聚会,和她们促膝长谈。
那这种时候谁会来?
亚伦的左手伸进大衣口袋里,紧握着手枪,任何突发的意外都将令他在瞬间警戒起来,然后在暴徒行凶之前就一枪爆了他的头。
这是他长年累月下的习惯,干他们这行的时刻得提防着报复与暗杀。一些曾被他侦查到出轨的爵士们,一边对妻子痛哭流涕并表示对她们从今以后永远忠诚,一边痛改前非注重身心的修养,然后转身就花最大的价钱来买亚伦的狗命。
门开一角,湿冷的空气传入缝隙,窜进了事务所温热的环境里。那是一个衣着破旧的老家伙,他的脸上带着不知是歉意还是内疚的微笑,弓着身子仰头看着亚伦。
“苏特尔先生,很抱歉这种时候打扰到您,我是负责为沃姆收尸的送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