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和居。
宴府三小姐宴芙湘才用完早膳,前院就传来消息,说二爷宴灵修已经进府了。府里上上下下都前去迎接。本来宴芙湘也想要去前院的,奈何她自幼身子骨就弱,见不得风。有一回为了迎接宴灵修,竟然还染上了风寒,导致一个多月才痊愈。
宴灵修是极为疼爱这个嫡妹的,自那以后,每次回府,第一想着的,便是来宴芙湘的院子里走一遭。
这不,那头才传来二爷进府的消息,这边崔掌事便安排着,但凡二等以下的丫鬟小厮都避让着,尽量不露面,以免冲撞了二爷。二等丫鬟从院门分列两边,夹道候着。而一等丫鬟,也就是宴芙湘的贴身丫鬟,自然是随侍宴芙湘的身边,同时,等二爷来了,端茶倒水的活儿,也就落到了她们头上。
青和居里静悄悄的,谁也不敢大声言语。
正屋侧面厢房旁有一道月亮门,过了月亮门,再拐个弯儿,便是青和居的小厨房的去处。此刻,沈言蹊等人正聚在小厨房外面小声聊天。忙了一早上,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时间,喝点凉茶吃些点心,好不自在。
被崔掌事派去前院取东西的一个小厮回来了,同他们坐在一块儿。
那小厮名叫二狗,是经常跑腿的,腿脚极好,见人也爱说话。
这会子,二狗闲不住,便拉着几个平日里能说的来话的人,兴高采烈地描述着自己方才在前院看到的事情。
“你们不知道,二爷这回回来,带了整整二十箱子宝贝呢,上次回来,也不过带了十二箱。”二狗说。
“哇,那么多?二爷每次回来,都会将带的东西分给各个院的。我听说,上次三小姐得了不少珍珠翡翠玛瑙什么的,不过当时小姐最喜欢的好像是一个镶嵌了夜明珠的紫玉头面。像这样的东西,只一件,都是咱们一辈子买不起的,哎。”有丫鬟应声说道。
“你们知道嘛?上回茶茶姐姐临时有事,我替她给三小姐送水。我看到三小姐的茶几上摆了好几样新奇的器具呢,什么会摆来摆去的大铁盒子啊,还有额头上长着一只角的银马啊,听说都是二爷从塞外寻来的,专程送来给三小姐解闷的。”
“快别说什么大盒子和马了,光是那些运宝贝的箱子,我离得远远的,都能闻到箱子散发的香味。”二狗接着说,“也不知道这回,二爷会送给咱们姑娘几箱子。不过,二爷素来疼爱三小姐,送来的即使少,也不然是稀有中的极品。”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沈言蹊没有多大的兴趣。她的眼皮很沉重,此刻,她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补一觉。那些宴府的主子们互相赠送的东西再贵重,总归不是给她的,与她无关。
听了一会儿,沈言蹊便独自一个人往花园里走。
现在二爷应该在三小姐的房里与三小姐唠家常了吧,反正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她就去花园里找个角落眯眯眼吧。
沈言蹊特地找了花园一侧的小假山后面休息,这个地方不显眼,即使有人来了,也不会注意这个角落的。她放心地靠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闭目休息。可是,不过一会儿,有人说话的声音将她吵醒。
隐约间好想是一男一女在说话。
沈言蹊并没有听墙角的习惯,所以,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就在她猫着身子准备离开时,从假山的小洞里,她看到了谈话的两人间的女子,正是春草。
果然冤家路窄。
沈言蹊撇了撇嘴。
再看过去时,只见那头,春草已经开始宽衣解带了。本就是美人,加上眉眼相迎的姿态,画面不免香艳了些。
园里花朵争妍斗艳,草木葳蕤。微风阵阵,撩起美人青丝飞舞。
青天白日之下,在这个可能有人过来的花园里,还是在宴府一把手宴灵修晏二爷来看望三小姐的时候,作为三小姐宴芙湘的二等丫鬟,没有候在青和居里听命,反而在这儿私会情郎——啧,怎么想,怎么刺激!
就连沈言蹊,都不由得对春草竖起了大拇指。
要知道,在这样的宅院里,私会情郎若是被抓住了,那罪名可是不小的。轻者被打几十板子,罚几个月银子;重者直接被买到最低级的勾栏,被千人骑,万人压。
春草是有多喜欢那男人啊,才会这么不顾一切。
因为那男人是背对着假山的,所以沈言蹊只看到对方的背影。那男子身着一袭青衣,发冠上插着一根碧玉簪子,簪子系着的绿色丝带随风飘飞。想来那人是想塑造一个玉树临风之形象的。奈何气质这一块儿做的不到位,瘦削到佝偻的背影反倒让人觉得猥琐异常。
沈言蹊对这样不堪的画面很是反感,故而想要悄悄离开。
然而,不等她转身,假山上就跳下来一只黑猫,好巧不巧,那黑猫直直扑在了她的怀里。黑猫受了惊吓,“喵”的一声惊叫。
沈言蹊被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往一边躲去。谁知她反应过大,踩断了地上的一根树枝。树枝“咔嚓”一声折断,惊扰了那边情意正浓的男女。
“谁?”男人厉呵一声,忙整理起衣服。
沈言蹊暗道不好,忙将怀里的黑猫向外边丢去,假装成黑猫误闯花园的景象。同时,脚下慢慢往后面退,试图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本就与春草有过节,若是再让春草知道她发现了这样的秘密,指不定让对方狗急跳墙了呢。
黑猫的出现并没有打消男人的顾虑。他一步一步往假山的方向走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沈言蹊的心尖上。
短短的时间内,沈言蹊的脑海里蹦出无数个想法。若是被发现,是否会被毁尸灭迹?她如今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外套,没有靠山,没有亲人,真若是出什么事儿了,想来是无人在意的吧。
她只能尽力去保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