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街遇到春梦女

康灵辉从春梦中醒来，大约凌晨两点多钟，就再也睡不着了。

不是因为春梦故事情节的完美，而回味无穷。而是因为刘先生白天看相时，预言的那些令他难以置信的未来。让他脑洞大开，又将信将疑。

迷迷糊糊中，不小心又进入梦乡。

一只鸟，在高天飞翔，而看去只有菜籽粒那么大一点的鸟的眼神，竟然在千米高空与他两点一线深情对视。这让他着实吃惊不小。

更为神奇的是，这千米高空的鸟，从飞翔中朝他渐渐降落，当落到他手时，哦，原来是只仙鹤！

在他惊奇中，这只仙鹤已幻化成一个仙袂飘飘的少女，少女微笑着在他手心里划了两个字，但这两个字直到十多年以后才茅塞顿开，而当时像烙印一样记住了这个由仙鹤幻化为衣袂飘飘的女孩。

第二天是个星期天，赶八宝乡街子，这天本来没有什么要买的，但这位看相的刘先生，吃过早饭，早早就来约康灵辉：走，小伙，赶街子去。

康灵辉说：没得什么要买的。

给是非要买什么才街？

那也不一定。主要是没得钱，万一瞧着什么怎么办？

走啊，就算陪我去好不好？瞧着什么再说嘛！

这么说，那就稍等两分钟，老叔！

既然要去赶街子，青春正在蠢蠢欲动的康灵辉，素描似的简单收拾打扮了一下，才领着刘先生这个外乡人赶八宝街子去。

那个时候的乡街子，虽然物资一点都不丰富，但街的人出奇的热闹，从街这头的水库边一直扯到公社机关、合作社馆子门口、羊拉屎似的止于八宝村子边。

每次赶街子，这街的人就像蛆虫蚂蚁，无论你站在远处或挨近看，满街的人头攒动，水泄不通。

到了街子后，两个人挤进去一截，估计没走多远，两个人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就挤了一个望不见一个。

到合作社门口时，看见有人抱着红彤彤的东西出来。好奇的康灵辉就沿头过去，问一个小伙子手里那红东西是啥玩意？

那伙子说：红跑裤。

康灵辉要过来抖开瞧了又瞧，拿在面前比了又比，拿在手里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仍然舍不得还给人家。

就问小伙子多少钱一条？

五块钱。

五块？

是呢。

康灵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衣口袋，心头想，只有三块六毛钱揣在身，还差一块四毛钱。

望着商店里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不行，得赶快想法子，否则，过了今天，改天再来肯定买不着了。

于是，在商店门口转来转去的想办法，这一块四毛钱也不是个小数目，找谁调借合适呢？

想来想去，忽然一下子脑洞大开，就找刘先生借嘛！一是昨天把自己看相，给了他两块钱，过后觉得这两块钱不太值得，人生无常，他说的那些不一定就准，再说，即使相当准，目前也还遥不可及。二是他出门前暗示过，有相求之事他可以帮助。

对了，就是找刘先生借去。

康灵辉猜测着刘先生这个时候，应该会在街子靠南边那头，便钻进游来游去的人群中，还生怕把小黄帽子给挤落掉，就把帽子捏在手里，边弯来拐去往前挤，边扬着脑袋左右扫视，千万千万不能错过。

那时候的乡街子小偷特别多，尤其是人群拥挤处，小偷最爱光顾，因为身体擦身体，粗心大意的人，往往就在这个时候吃了大亏都认不得。

当康辉挤到食品小组房背后那个公厕边，两眼专注扫视人群中每一张面孔，刘先生没有看见，却看见一个男人的眼神特别不对劲，再顺着往下看，发觉那鬼头日脑的男人的第三只手，正在插进一个背背箩的婆娘裤腰包里，随手将那女人腰包里的钱用两个手指轻轻的就夹出来。

俗话说：捉奸捉双，捉贼作赃。

从小小眼睛里容不得半粒砂子的康灵辉，忽然一下子热血膨胀，怒发冲冠，一个劲步冲去，一把抓住那个长头发的男人，一手抓住那个被偷钱的女人的背箩。

那贼人眼疾手快，连忙将偷来的钱塞进自己裤包里，随即拿出一把三、四寸长的牛角刀，恶狠狠的望着康灵辉：识相点，小王八蛋！

同时，那被抓住背箩的妇人回过头来：你扯我背箩干什么，小伙子？

这个人偷你裤包里的钱，大娘！

妇人连忙摸裤包，钱真的没在了，一下子暴跳如雷：砍血脑壳的，手脚倒还快！

那小偷想迅速逃脱。但康灵辉双手紧紧的纠着。妇人也朝前一把封住贼人的衣领，这下想跑也跑不掉。

那个时候，不晓得是因为贫穷，还是因为人们的思想太单纯什么的，对待小偷小摸，如同老鼠过街，人人喊打。

周围的人见着妇人破口大骂，前后左右的眼睛胜过刀子，全部直插在这个被人牢牢纠住的蟊贼身。

蟊贼手里的刀子直接被吓掉在脚下，嘴里还狡辩：我没偷你的，大姐。

康灵辉这小子火浇油：你敢说没偷？我亲自望见你把手插进这大娘裤包里，把钱夹出来。

女人还在骂：你个砍秋头，背虱子，这是老娘卖鸡的钱，抓出来，你不抓出来，饶不了你的狗命！

不抓出来，就找绳子来，把他捆起来游街，你妈的，好脚好手的，正事不干，尽干这种缺德事。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人人痛骂。

听说抓着个小偷，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个个你一嘴我一舌的：找绳子来把他捆起来游街……

此时的蟊贼，万万没想到会碰到康灵辉小子这个克星。在人们强大的震慑下，看来不承认是根本脱不了爪爪的。只好老老实实将到手的钱，原原本本掏出来还给女人。便趁此溜进人群，逃之夭夭。

女人接过钱后，二手拇指沾了点唾沫，数数，一分不少，换个地方塞进内衣口袋里，并说：小兄弟，今天就得你了，否则，大娘今天这只老现鸡等于白卖。

周围的人个个夸奖康灵辉这小子：不错。好样的。有种。一看就是个有出息的……

多少溢美之词，不绝于耳。此时的康灵辉，一下子成了高大的英雄，面对人们温暖的眼神，感觉要走开不是，不走开也不是。不说两句不是，想说两句又觉得是不是合适。

想来想去，才很不好意思的笑笑：小偷嘛，哪个不痛恨，遇着了，肯定不能放过。

哦，小伙子，也是你胆大了，万一给他通着一刀咋个办？一个胡子拉碴的老人说，要是个个都像你这么勇敢，小偷就不敢在这青天白日下如此猖狂！

接受了人们的礼赞后，康灵辉才突然想起来，找刘先生借钱买红跑裤的事，咳，差一点就忘记了。

于是，抽身就走开，迅速往前穿。

正当他在人群中不断向前钻时，一个穿蓝色中山装的人，横挡在他面前，抬起头一看，正是刘先生。

刘先生笑笑，故作装腔作势：你往哪里钻？

康灵辉说：往哪钻？找你啦！

找我干什么？

瞧着一条红跑裤，钱不够，找你想办法。

差多少？

只差一块四。

刘先生顺手捞出两块来。

太多了嘛！

给是我撕掉一只角？刘先生故意逗他。

撕不得，撕不得，撕了就用不掉。康灵辉嘴说着，手已接过两块钱来，折返身就想跑。

刘先生说：太挤了，慢一点，等等我。

再晚了就卖完掉了，你在后头来，合作社门口遇。

等到康灵辉进了合作社卖红跑裤那个门店时，显然没有之前拥挤了，待他挤进柜台边时，问售货员：给还有红跑裤？

售货员说：早就完掉了。

康灵辉一下子心都凉掉半截。就退出来站在商店门口，靠在墙边，直拍脑袋，心头有点懊悔：要是刚才莫多管闲事的话，说不定红跑裤也买着了！

但折过念头又想，也许今天这个愿望就不该实现！

正在想着，刘先生已走到面前，见康灵辉两手空空，故意问：红跑裤呢？

卖完掉了。康灵辉说。

口给渴？

有点渴。走，一还折转去那头买凉水喝去。

两人就此挤进人群。

没逛多远，就望见一个卖柿子的姑娘。刘先生说：给想吃柿子，颜色好看得很。

康灵辉直言不讳的说：柿子是我的最爱。

于是，两人就走近卖柿子的姑娘。

康灵辉靠前蹲下去，刚伸手去捏柿子时，那姑娘就说，捏轻点，要哪个拿哪个，捏烂了卖不掉。

康灵辉听到这个声音，觉得好熟悉，一闪念就想起昨天夜里春梦中那个声音来，抬头一看，吃惊不小，心头想着：这不正是春梦中的那个女孩吗！

当时，他直接不敢相信会有那么巧合的事。

但眼前的事实正是如此，并且奇了怪，康灵辉正眼望女孩时，女孩也用吃惊的眼神望着他。

于是，两人的脸害羞到耳堂根。突然柿子也不捏，话也不说。

一旁的刘先生问多少钱一十？

姑娘像没听见似的，刘先生望着姑娘，又问：唉，多少钱一十，咋个没听见，问你啦！

姑娘才一下反应过来，哦，两角钱一十。姑娘这时，明显觉得失态，小脸蛋更是一直红到脖子以下。

康灵辉深情地望着这个春梦中的姑娘，压低声音：一角钱一十。

姑娘像说梦话似的：你说多少，就多少！

刘先生挨边捡了二十个，轻轻放在帆布包里，还边捡边吃。并且说康灵辉：愣着干啥，你不是说口渴吗，赶快吃啊！

康灵辉这小子，似乎被电触着了，只会呆呆的蹲着。

这时，姑娘就随手拿了个又大又圆的，轻轻的递到康灵辉手里。

在接着柿子的一刹那，康灵辉有点受宠若惊，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现实的这一幕，勾起昨夜的情景，如梦如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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