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云姨娘自那日之后,再也不曾踏出茹云阁一步,只每日守在茹云阁中抄经念佛,对外界的一切都不闻不问。
而原先受宠的忍冬姑娘身体却不大好,一直卧病在床,虽然每日拿药养着,但身体总也不见起色。
刺史李轶忧心不已,遍寻了庆阳府的名医,奈何忍冬姑娘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
齐氏特意又选了两个伶俐丫头,日日守在忍冬姑娘身旁端茶送水,喂药喂饭,一边又特地关照了茹云阁,务必让茹云姨娘的膳细可口。
如此一来,刺史府后院重新归于平静,只是这平静当中透着几分诡异,像是平静河面下的暗涌,不知何时就会翻出水面,生出轩然大波来。
而离庆阳府百里之外的宋如是如今最关心的问题则是那首饰铺中挑衅的小娘子究竟是谁?
她那日与王公子在抬头见酒楼枯坐半晌,打了半天的太极,结果到最后也没套出那小娘子的来历,只是知道她出身高贵而又复杂。
而王公子摆明了知晓一切,偏偏故弄玄虚。宋如是料想王公子是有些说不出口的难处,所以才会特地寻了此地,想要点醒自己。
奈何宋如是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她从不曾留心长安城中的豪门巨贵。而王公子之后含糊其辞,再不提起那小娘子的出身。
宋如是枯坐半天,竟然没有注意到抬头见的小伙计竟然无声无息当中换了人。
她带着一脑门的官司,回了永兴坊,临推开院门之前,她掬出一面笑意出来,敲开院门,开门的不是春花而是蜡梅。
瞧见主子回来,蜡梅高兴地说道:“娘子,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若再不回来,咱们院中的青石板都要被春花姐姐的鞋底磨穿了。”
“这又是为何?”宋如是说话间进了院子。
“春花姐姐实在惦记娘子,又不停地懊悔,说是早知道陪着娘子一起出门去了。”蜡梅关上了院门,眼瞧着宋如是朝着后院而去,便也随着她进了后院。
“祖母可曾回来了?”宋如是问道。
祖母自缘觉大师父来了之后,便时常随着大师父去城外,一个讲经,一个听经。
所以宋如是才会有此一问,身后的蜡梅笑道:“老夫人还未回来,她出门前特意嘱咐不让奴婢陪着,想来今日也不会回来的太早。”
“如此也好,有些个爱好,也算是一门营生,也省得她老人家日日呆在这一方小院当中,太过无聊。”宋如是神色淡然道。
蜡梅随声附和道:“娘子说的是,老夫人之前虽说也高兴,但总透着一分不痛快。自打缘觉大师父来了之后,老夫人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整日里都喜笑颜开,神清气爽的。”
“如此甚好,春花呢?”两人说话间,已进了后院当中,宋如是扫视一圈,并未发现春花的身影。
“春花姐姐在前院啊。”蜡梅随后说道。
“前院?”宋如是狐疑道,刚才她进门的时候并未瞧见春花。
“自打三爷走了之后,春花姐姐便一直呆在娘子房中,一会儿懊恼一会儿微笑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蜡梅抿嘴笑道。
“不是说春花在忧心我吗?”宋如是反问道。
蜡梅捂嘴笑道:“娘子待会儿见了春花姐姐,一瞧便知。”
宋如是带着三分好奇三分疑问,又从后院拐到了前院,她穿过游廊走到屋檐下的时候就听到了屋子里面春花响亮的笑声。
宋如是被她笑声逗得一笑,伸手撩开了门帘,进了屋,对着春花笑道:“你这丫头究竟碰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还不快些讲出来,让我一同高兴高兴?”
春花被吓了一跳,一个回身,看见宋如是,她的脸腾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她垂着脑袋,口中讷讷道:“奴婢并不曾高兴什么……”
宋如是笑而不语,她走到春花面前,歪着头,仔细打量春花的神色,只唬得春花使劲朝胸前勾着头,不肯与宋如是对视。
宋如是直起身子,不慌不忙道:“可是因为三爷?”
春花的声音比蚊子的嘤咛声大不了多少,“娘子如何得知?”
“因为我出门的时候瞧见三爷了。”宋如是好心解释道。
春花这才回神想到,朱三爷来得时候,娘子还未出门,想到这里,她突然抬头起来,一脸关切道:“娘子,你刚才究竟去了哪里啊?害得奴婢一直在担心娘子。”
“你担心我的方式就是在我的屋子里面狂笑吗?”宋如是看着春花的眼眸,一脸平静道。
春花“啊”了一声,重新垂下头去,扯着腰间系着的荷包,低声说道:“娘子莫要打趣奴婢,了奴婢是真的担心娘子。娘子生得如此美貌,出门的时候若是没有奴婢护着,可如何是好?”春花虽然娇羞赧然,但仍不忘记拍宋如是一记马屁。
此话果然受用,宋如是面上的微笑更加和煦了三分,她点头认可道:“我今日出门的时候,没有春花你护着,却是出了些事情……”
“娘子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可是遇见了不长眼的登……人?”春花一个“登徒子”未说出口,便急忙转变了话音儿。
“我今日确实碰见了一人……这人也确实找了我的麻烦……”宋如是语气沉重道。
“什么人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如此大胆,奴婢这就去告诉大公子去。”春花气得一蹦三尺高,她挽起袖子,就要去找大公子为自家娘子出头。
“春花,你莫要去……”宋如是阻拦道。
“娘子之后还是莫要自己出门了,但是此事还须告诉大公子才是,一来大公子能够为娘子出头,二来日后娘子出门,大公子自然会陪着娘子出门。”春花看着不欲声张的宋如是,圆圆的眼睛当中满是困惑,她不解的说道。
“春花你可知我为何不让你去找大公子?因为此事……就是因他而起……”宋如是喃喃说道。
“什么?竟然与大公子有关?”春花的脑子当中一时间涌入了几十种可能,但是每一种可能都显得那么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