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历经二十年的休养生息,重新焕发勃勃生机的宋家,再次跌落云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让杨凤娇心力交瘁。
每日里的梳妆打扮,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实则心里的血,无时无刻都在往下滴。
今晚,宋淮安突然回家,杨凤娇脆弱的心里,下意识就想找个主心骨依靠。
是的,宋淮安,做为宋家三爷,又在衙门里当差,是完全可以当顶门梁的。
而且这其中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宋淮安是她杨凤娇一手养大的。
“娘,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小叔刚才不像是在说谎了。”宋书雅顺着杨凤娇的意思,宽解道。
杨凤娇忽地想起儿子宋书成整天像个没事人一般,该吃吃,该逛逛,心里怒火登时又起:“你哥呢?”
宋书雅愕然,没料到母亲说换话题,立马就换。
“大哥……大哥他,侵早出门的时候,说去托托关系。”
宋书雅有些支吾道。
杨凤娇斜了一眼乖巧的女儿,冷哼一声:“你也不用替他隐瞒,这个畜生啊,他爹还在坐监,自己反倒有了借口不去书院读书,整日只知道风流快活!”
宋书雅眨了眨眼睛,母亲的套路,她太了解了,哥哥宋书成就算再不好,别人也休想说一句不是,连爹都不行。
别看母亲现在咬牙切齿,可见一到哥哥,几句话,就转变了。
“不行,我得去问问那小畜生!”杨凤娇转念一想,左右是睡不着,还不如把宋淮安揪起来盘问清楚,省得自己胡思乱想。
宋书雅十分无奈,只好陪着杨凤娇,一路来到宋淮安居住的小院。
那知,宋淮安已进入梦乡,无论杨凤娇如何砸门,一点反应都没有,最后只能悻悻离去。
其实,这几个夜晚,宋家很多人是睡不着的,丫鬟,仆人们都在心里琢磨,万一宋家倒了,他们该怎么办。
气呼呼的杨凤娇,回到卧房,一阵哭,一阵骂,弄得宋书雅也跟着抹眼泪。
宋淮安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香,直到日上两竿,这才悠悠醒来。
院子里的水井,是那种辘轳井,只是绳索不知何时断了。
好在水井很浅,用半截绳子,绑着木桶,也能打着水。
简单洗漱一毕,回屋,在衣柜里挑出一套月白长袍,系上玉带,换上软靴,用一根头绳,随意把长发束在背后,就算完事了。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玻璃镜子,铜镜虽光滑,可照出来的人影,却是有些模糊。
出了小院,宋淮安发现,大院里有些凌乱,丫鬟,仆人一个个慌里慌张,更有个小丫鬟,抱着一个花瓶,一路小跑。
“站住!”宋淮安一猜就知道,丫鬟仆人们这是要拆伙。
翠绿衫,粉罗裙,身材适中的小丫鬟,听声,吓得站在原地,紧紧搂着花瓶,一动不动。
宋淮安走过去,冷冷看着低眉垂眼小丫鬟,脑海思索了一下:“杜鹃,你敢偷东西?”
“三爷,我没偷,是,是……”丫鬟杜鹃语无伦次,说不出个所以然。
“总不是我大嫂赏你的吧?”宋淮安伸手把花瓶抄在了手中,呵斥道。
“就是夫人赏的,说是……说是抵了这个月的月钱……”杜鹃脸色涨红,终于说了实话。
她也不敢撒谎,偷盗主家财物,可是要断手的。
“你是不是要离开?”宋淮安目光一闪,就猜了个大概。
“三爷,夫人早上说了,家里财物早晚要充公,所以让我们拿些既能抵月钱,又可以提前离府,避免充公为奴。”
不等杜鹃说话,一个中年仆人,抱着个檀木箱子跑过来,气喘吁吁道。
“你,还有你们,都给我把东西放回原位!若有不听者,一律送官法办!”
宋淮安把花瓶塞到杜鹃手里,指着那些慌里慌张的丫鬟仆人们,厉声喝道。
再怎么说,宋淮安也是府里名义上的三老爷,还是穿官衣的人,说话是有些分量的。
下人们,一个个寒蝉若禁,满脸茫然,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我大哥,今日就能平安回来,谁若是撒布谣言,女的卖到勾栏,男的送去挖矿,我说到做到!”宋淮安厉声弹压。
“我的卖身契,夫人说我离府时就给我。”有个八字胡青年仆人,梗着脖子道。
“呵呵,杨秀是吧?我记得前年你爹死了,无钱埋葬,你自卖自身白银二十两,这样吧,你拿一百两赎身,卖身契就给你,否则,今日就判你个忤逆主家之罪!”
宋淮安觉得这个时候,必须要快速镇压下去,否则,有一个带头的,就能带动一大片。
果然,那名叫杨秀的仆人,登时闭口无言,开玩笑,一百两,再把他卖一次,也换不来。
见一众下人们都吓坏了,宋淮安这才迈步,往前院走去。
甫一到前院,宋淮安鼻子都气歪了。
好嘛,竟有两辆拉货的马车停在院子里,一个个壮汉,正往车上搬东西。
“杨凤娇,你给我出来!”宋淮安先把大门关上,并横上门栓,站在台阶上,冲着卧房方向,大声吼道。
“呦呵,你个小瘪三,我爹没了,你就想称霸是吧?!”
杨凤娇没出来,正厅门口正在点钞的宋书成,一步跨出门槛,眼神蔑看着宋淮安,冷笑一声道。
“你个瘪三叫谁呢?”宋淮安说话间,弯腰抄起一根木杠,挥舞着,跑了过去。
“瘪三叫你呢?”
宋书成气急脱口而出的瞬间,就知道上当了,旋即脸色涨红,反骂道:“你个喂不饱的白眼狼,给我滚出去!”
啊!
话刚说完,宋淮安手中的杠子便拍在了宋书成屁股上,呜,啪,飞出去好远,摔在地上,鬼哭狼嚎。
“都停下,你,还有你们几个都给我出去!”宋淮安不再理会宋书成,转身指着正在搬东西的壮汉们,怒喝道。
“宋淮安!”
杨凤娇疯一般跑出来,站在宋淮安面前,柳眉倒竖,美目圆睁,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宝贝儿子,从小到大,她都不舍得拍一巴掌,如今反被宋淮安打了一杠子,杨凤娇肺都气炸了。
“大嫂,我说过,今日我大哥就会回来,你怎不信我?”
宋淮安腰杆挺直,直视杨凤娇,语气极其严肃。
“信你?呵呵,宋淮安,枉我养你多年,没想到,你终究还是个白眼狼啊!”
杨凤娇气得浑身发抖,说话间,挥手一巴掌,抽在了宋淮安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