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一章 点拨(1 / 1)骤风疏雨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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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提暗暗无奈。

一连数次试探,反应出来的东西很多。

便宜舅舅有底线,有理智,谨慎,但思考、反应力略弱。

每次总是冷静过后,好长一番思索,才能想出各中关隘。

就拿叶提说要将一应证据交由王若弗,便宜舅舅的第一反应是慌乱,到了这会儿才又试探起来。

怪不得府里人说林噙霜犯什么错,总能在便宜舅舅面前全身而退,那林噙霜白莲花一般貌美不说,一嘴的颠倒黑白,岂是大娘子王若弗那等直性子能比?

叶提长长地叹了口气,佯装失落状,道,“舅舅怎地如此疑心?”

“凡人行事,总有其目的,千般说万般说,外甥终究是外甥,蒙舅舅大恩,暂作寄养,外甥不会承舅舅的家产,也没心思与二哥哥争气派、地位,外甥所求无非是报舅舅这番恩情,冀舅舅能诸事顺遂,家里和睦。”

他这一番话,直戳重点,盛纮听得真是满心羞愧。

是啊,外甥只是外甥。

十二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方方面面为他着想,他却如此疑心,真是…

盛纮默然,不敢再去看叶提。

好一会,盛纮抬头,再看向叶提时,眼里没了猜疑,诚挚道,“你如此聪慧多智,通明达理,我还是想问问你的看法?”

叶提有点糊涂,摸不清他话的真假,可当下这般状况,实不宜再拉拉扯扯,快刀斩乱麻才是正理。

他想了想,道,“非议长辈是过,外甥斗胆说一句,万请舅舅恕罪,林小娘非舅祖母,舅舅也不可成为另一个舅祖父。”

这话真的重!

孙辈怎可非议祖父辈的过错?

“混账!”

盛纮猛地一拍桌子,一声高喝,怒目瞪向叶提。

后者赶忙离席,不作犹豫地跪下,拱手低着头。

叶提话里的舅祖母自然不是寿安堂的那位,而是已过世的盛纮亲母春小娘,舅祖父自是盛纮的亲父,已过世的盛家二老太爷。

盛纮宠妾灭妻也不是没有原因,那是祖传手艺。

他亲父宠妾灭妻,他大伯父宠妾灭妻,他大伯父的儿子,他的大哥哥一样宠妾灭妻。

三伯伯不提,一把年纪,还贪恋烟花之地,不知道真以为其老当益壮呢。

“你…你…”

他抬手指着叶提,袍袖直颤。

这可不是方才的慌乱,是真气到了。

砰!

他抬手一翻,将桌上的茶具摔得一墙,粉碎。

动静立刻引起酒肆主家的注意,小心翼翼地靠过来,还没到门口,被富桂上前拦下,“主家请放心,就算此间一应俱毁,我主人家也不会不赔。”

“晓得,晓得。”

那主家看了眼同样立在门口、面无表情的冬荣,陪着笑离开。

雅间里再再再一次陷入死寂。

正当气头的盛纮没有思考能力,只在这会儿有。

细想想,外甥这话虽是非议尊长的狂悖之言,可也是实实在在的诤言!

回想自己小时候的窘境,简直不堪回首!

连他嫡母的孩子,二房嫡子也是被那争宠好妒、蛇蝎心肠的姨娘弄没。

父亲的做派,他幼年痛恨,更恨自己当时的处境,是以千般艰难纳了林噙霜后,他深怕让林噙霜重蹈自己与亲娘当年的覆辙,明面上的赏赐不说,暗地里,给庄田,给铺面,宠得林噙霜比正妻大娘子还体面。

如今,叶提这一点拨,他这些年所作所为,岂不是在重蹈他亲父的覆辙吗?

霎时,盛纮一阵骇然,瞳孔不停颤动,莫名的恶寒感从后背席卷全身。

“我…我…”

难以形容盛纮此刻的心情,像是被猫儿耍了又耍的毛线团,多番情绪交织难分。

气恼,懊悔,羞愤…等等,等等。

情绪到达一个顶峰,盛纮的脸不断涨红,浑身无力,最后扑通一下,失魂落魄地瘫坐到圆椅上,面色苍白,满目空洞,两道清泪从眼角滑落……

末时七刻(下午14点多)

早上从正门出的车驾,回来却是从后门进。

没等着盛纮用午食,王若弗本就有点生气,得着消息,原等着丈夫来分说一二。

等来的却是俊脸微红的叶提扶着满脸通红的盛纮进来。

“这是怎么了?”

王若满眼诧异,赶紧扶住盛纮,刘家的也上前帮忙。

“唔噜噜…噜噜…”

盛纮一嘴酒气,吐出一串一串外星文。

王若弗又嫌又气又不解。

却还是第一时间,费了老大劲,擦脸、脱衣,服侍盛纮躺下。

醉酒的人真的很难摆弄,叶提只是扶着走了一段,深有感受。

见躺下秒着的盛纮打起呼噜,叶提朝王若弗拱手道,“舅母,若无事,外甥告退。”

“且慢!”

昨晚王若弗对他就有气,现在更是。

叶提早料到有这一出,眼神示意了下熟睡的盛纮,轻声道,“舅母若有事相问,可否去次间?”

次间就是明堂隔壁的房间,两个可连着,也可隔开。

王若弗自然答应,她还生怕叶提要留在这儿,她倒不好施展。

领着叶提,走了有一会。

这哪还算次间?

根本就是一个独立的书房。

坐下的王若弗眼中闪烁着危险的目光,叶提沉着地站着。

沉默了会儿,王若弗问道,“你且将你与舅舅此番出去的细节一一道来。”

叶提拱手,“舅母恕罪,无舅舅准许,外甥不能说。”

第一句就给王若弗噎回去。

“你…”

王若弗眼瞬间瞪圆。

她眼本就不小。

“你敢瞒我?我是你舅母,盛家的大娘子,主君不贪杯的人,喝成这样,我同你要个明白,你还遮遮掩掩?莫不是去了什么不可言之地?”王若弗揣测道。

叶提一阵头大。

就不能想点好的吗?

他是俊俏了些,可十二岁的少年郎,被舅舅带去喝花酒,像话吗?

&C的冲动,他暗吸了口气,道,“舅母此言,实是误会,舅舅不过郁闷,于一酒肆,多饮了几杯。”

“那你怎么也喝了?”王若弗依旧不信,问道。

“舅舅几番相邀,外甥实不好拒绝,此事冬荣可作证。”叶提回道。

王若弗点点头,“好,我自会去盘问冬荣。”

叶提明白这话有点试探的意思,只面色淡然以对,并不在接茬。

王若弗几番观察他的眼神,看不到慌乱,想了想,又道,“我问你,昨晚你为何不说实话?”

真是直性子!

还能这么问的。

叶提正了正脸色,拱手道,“恕外甥直言,即使外甥昨晚实话实说,怕舅舅也不会严惩林小娘。”

“放屁!”

王若弗眉毛竖起,攥拳捶了下扶手。

这暴脾气!

叶提无奈,只得细细分说道,“舅母何必如此?舅舅、舅母去了润州,家里奴仆是何表现,想来舅母院里人已然相告,林小娘将一应责任推给这些偷奸耍滑的奴仆顺理成章,加着舅舅此前的宠爱,她能受怎样的严惩?舅母眼明心亮,何必与我生气?”

王若弗沉默,却还是气不过。

叶提知她难过心里那关,拱手又道,“舅母,外甥先前斗胆,请了舅母院里三位接生的妈妈帮忙,这回头都是算于舅母的功劳,我之后会与舅舅分说清楚的。”

王若弗有些不信他,冷笑了声,道,“我听说了,你倒是耍得一派好威风,你别诓我,林小娘到底允了你什么好处,叫你和稀泥?”

与理智欠费的人沟通,属实累人。

叶提实在不明白,这结论是怎么来的?

他沉默了会,在王若弗又要开口前,沉声道,“舅母莫气,可否等舅舅醒来,再与外甥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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