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愣着干啥,要吃啥叔请你!”
胡通豪气地一摆手,大声道。
“老胡慷慨呀,要不给哥几个也一齐付了…?”另外一名满脸杂须的杂役贱兮兮道。
“滚犊子!”
胡通抬手驱开几人,怒骂道:“老子看见小白,心里高兴,关你们几个啥事!”
摊位另一头。
王白仍旧一言不发,沉默地盯着在场杂役,心下思虑着。
‘先前竟不知,杨亥如此执着?昨日方才阻止,今日就变卦要留下杂役一帮人。’念头落下,他心底无比愤怒,当下有一股子寒意从周遭升起。
“既如此,我也顺了你的心意。”王白眸子一眯,暗自盘算着。
没几息功夫。
他面色忽的转和,刚想与杂役众人开口。
“哈哈哈,老胡你们都在呢。”
这时,一声沉闷的嗓音从侧面传来,从人群当中探出身子。
此人造型极有特点,头顶梳着高长辫,身着皮甲,外套黑色披风,手中提着杆黑色长枪,枪头色泽极为不凡。
显然是镖局的杨亥杨镖头!
“杨镖头?!”见来人模样,胡通也是面色一喜,赶忙道:“来来!一起!”
“好啊。”
杨亥无比自然的在众人之间坐下。
忽然,他余光望见一旁的王白,只是顿了刹那,便又面色转喜道:
“哟,你也在?快快进一起酒楼!今日兄弟们敞开了吃,敞开了喝,我请!”
“杨镖头大气!”
“老夫可好些年没吃过酒楼的菜了!”
杂役们闻言顿时兴高采烈,一齐进了街头的百花酒楼。
王白也随众人进了酒楼,待杨亥定好了一张桌子。
他便主动上前入座,在酒桌上喝起了茶。
杂役见他如此,也不多言,纷纷在桌旁入了座,就着桌上的小菜,喝酒说笑。
这酒楼总共三楼,是这江阳县唯一的一家酒楼,风景极好,窗外便是清澈见底的镇榆湖,湖岸上尽是垂下绿丝的柳树。
吹着窗外的微风,闲看风景,喝着清茶,好不惬意。
但一想到县里另一头的惨烈景象,却隐隐让人觉得有些反胃。
“小白,这儿风景可真不错啊。”
这时,胡通将黢黑的脸庞凑过来,搭话道。
“嗯。”王白点点头,再度喝了口茶。
“怎么,不过来一起聊聊?”胡通笑眯眯道。
这行杂役中,就他对王白印象最好,或许连他自己也没发现,自己时常处处照顾着王白。
“叔,你觉得杨镖头这人怎么样。”王白放下茶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冷不丁来一句。
“杨镖头呀。”
胡通低眉想了想,这才答道:“在镖局时,杨镖头就常常对杂役们照顾有加,武功也高,每趟有杨镖头的镖,基本都没有意外发生。总得来说,是个好人!”
胡通信誓旦旦地道,丝毫没有对杨亥起半点疑心。
“好人么…”王白叹了声气。心底忖量着,这算不算被卖了还在替人数钱?
忽然,胡通身旁的一名杂须老汉红着脸喝道:“哎呀,老胡,你和这小子逼叨逼啥,过来吃酒!”
另一人补充道:“是啊,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再说,老胡你这趟回去后,咱哥几个可就再难一起出来吃酒了!”
王白眼神一动,连忙转身问:“胡叔,他这话什么意思?”
“你想知道?”
胡通神色依然笑眯眯的,似乎也很乐意回答,心下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开口解释道。
“小白,不瞒你说,我曾经也是一名外劲武者,看见你,就仿佛看见曾经的自己。
不过,年轻时留下的暗伤齐发,加上年纪大了,气力发虚,我再无法凭着一腔热血闯荡。
为了养活妻儿不饿肚子,这才来干镖局的杂活。几年过去,也攒下不少银子,也该回家好好陪陪娘子了。”
说着,胡通眼神中浮出希冀的神色。
“所以…这是你最后一趟镖?”王白迟疑道。
“嗯。”胡通点头。
众人顿时沉默下来,包厢中一阵鸦雀无声。
王白平静地倒了一杯茶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杨亥脸上含着笑意,掀开包厢的帘子,从外边迅速入了座,再倒上一碗茶水一饮而尽。
“哈哈,爽!”
“……”
见众人皆无言,杨亥也是忍不住打破了寂静:“怎么个个都不说话?是这酒楼的小菜不合口味了?”
说罢,他还用筷子夹起一片麻辣藕片,放入口中,吃了两口,顿时双眼一睁。
“这菜好吃,快尝尝!”
“俺也觉得,在乢下县可吃不到这样的辣子!”另一人附和道。
“有那么好吃?给我夹一片!”
各人顿时又开始热闹起来,喝酒说笑。
其中,杨亥也没有出现丝毫不妥的表现,而是出乎意料地与众人聊得分外融洽。
王白原本还打算说些什么,但见众人兴致高涨,也陪着喝起了酒。
回过神来,便已是午后临近傍晚。
杂役们都喝的满面红光,纷纷摇头晃脑地出了酒楼。
杨亥体质稍强,仍然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强压着心里的愧意,大声道:“各位,不如先到客栈休息!明日一早再回乢下县?”
“扫…扫兴!十坛酒一下子就喝完了,哥几个到客栈…继续喝!”其中一名杂役扶墙口糊道。
“好!今晚不醉不休!”杨亥大声附和道。
说罢,他领着杂役一行人朝着西口方向走去。
王白事先运了一丝气血上脸,此时虽然毫无醉意,但也是脸颊红通,装作醉醺醺的跟着众杂役晃悠走去。
杂役们喝的迷糊,不认路,但他的思绪可清晰得很。
杨亥领的路,分明不是客栈的方向,而是去往西风寨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