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挪动几步,就见一男子急吼吼跑上前来,“九小姐,哟,您真的伤着了。”
祝九歌仔细辨认,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是?”
“回九小姐,清风堂吴庸。”
祝九歌突然想起来,他是清风堂的小厮。
那日大雨瓢泼,母亲领着她去清风堂诊脉时,吴庸正在关门关窗。祝九歌对清风堂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但是这么晚吴庸突然出现,祝九歌心中忐忑不安,“你怎么知道我受伤,难道父亲母亲知晓……”
“非也,祝大人和祝夫人并不知情,九小姐,我还是送您去清风堂瞧一瞧伤吧。”
“冷大夫不是出京去了,过段时日才能回?”祝九歌变得紧惕,她怀疑吴庸来意不善。
祝九歌变脸太快,眼神阴蛰,周身散发着幽冷气息。
吴庸急忙解释,“九小姐误会了,掌柜的受人所托,特让我前来接九小姐去清风堂。”
“冷大夫?”
“是,掌柜的并未出京。”
祝九歌拧起眉头,清风堂这是演的哪一出,为何要编造离京谎言骗母亲?
二人一路无言,祝九歌心中狐疑,自行脑补数百个冷大夫欺骗母亲的理由。
啪。
祝九歌愤怒之下,手肘用力拍在扶手上,吓得吴庸瞳孔瞬间放大。
清风堂三个大字印在牌匾上,颇为刺眼。
兴许是有人听见动静,很快见一只结实的胳膊从内打了帘,祝九歌被推进堂中,冷万早已等候多时。
“九小姐,别来无恙。”
祝九歌抬眸打量他,脸色疲倦不堪,下巴满是青色胡茬,仿佛经历过一场灾难。
“冷大夫好。”祝九歌颔首低眉。
无论如何,冷万救过她的命,这一礼,她该行的。
见祝九歌如此,冷万突然看向门口的身影,朗声笑道:“王爷可亲眼瞧见了,九小姐并非京都盛传那般模样。”
王爷?
祝九歌心中咯噔一下,不敢置信地回头望去,一张如冰的眸子也正在盯着她,五官俊美大气,薄唇似笑非笑。
这是她第一次见周王真容,模样比想象中俊俏许多,甚至比萧二公子还要好看些。身影欣长气场强大,光是一个眼神就令祝九歌心绪不宁。
“周王殿下,又见面了。”祝九歌暗自咬唇,亦是颔首。
长孙寒点头算是回应,薄唇轻启,“吴庸,推九小姐进内堂。”
祝九歌被放置在榻上,淡淡的中药味沁入鼻息,反倒是刺激得她更加清醒。
腰部肌肉肿胀难受,疼痛与麻木混杂,她隔着帘子喊道:“冷大夫,替我上些药吧。”
“九小姐稍等。”冷万回应。
祝九歌翘首以盼,忽地见帘子被掀开,一对剑眉映入眼帘,英气逼人。
祝九歌蹙眉,怎么又是他。
“王爷,男女有别,如此擅闯,恐是不妥。”祝九歌蹙着眉头,脸上写着拒绝二字。
吴庸闻声赶到帘外,“九小姐,掌柜的受了伤,王爷医术不比掌柜的差……”
“你来。”
祝九歌心情烦闷,抓着床单绝不妥协。
“抱歉九小姐,我,我不会。”
长孙寒蓦地嗤笑一声,“吴庸,你无须与她多言,速去熬药,小心着些,药没了,你们掌柜的活不过今晚。”
“是,王爷。”
吴庸抹着汗离开,祝九歌心中越发迷惑,冷大夫为何会受重伤?她方才并未看出异样。
走神之时,衣衫忽地被解开,祝九歌欲阻止,却被他轻而易举压制,低声呵止,“别动。”
因着他动作轻缓,犹如挠痒痒一般,祝九歌腰间一阵酥麻,直涌心尖。
不大一会,腰上传来冰冰凉凉的感觉,滑嫩的皮肤被指腹来回摩擦,祝九歌身体紧绷,大气不敢出。
“放轻松。”
长孙寒一改方才冷漠,声音柔和许多。
精致的侧脸印在墙壁上,烛火摇曳增添几分神秘,祝九歌定睛望去,忽地舒展眉目。
不知抹了何种药,祝九歌腰部痛觉渐渐舒缓,她也能坐起身来简单活动,感谢的话她说不出口,毕竟也是因为他而受的伤。
祝九歌故意撇开脸不说话,长孙寒眸色渐染上暖色,从袖中掏出那块“罪恶之源”,俯身低头将其系在祝九歌绣着梅花的腰带上。
“王爷这是何意?”
祝九歌蹙眉,垂眸望着他修长的手指熟稔翻来覆去,很快,那玉佩在她腰上垂落,红色流苏顺着绸缎而下,点缀一点红。
“且不说玉能养人,只要这块玉佩在身,广陵侯府断不敢寻你麻烦。”长孙寒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这只是块不起眼的玉佩。
祝九歌惊诧极了,一个人的态度怎么能前后变化如此之大,仿佛换了个灵魂。
“王爷既如此珍惜这玉佩,甚至不惜牺牲我下水寻找,现在为何如此慷慨,赠送于我?”
提及入水之事,长孙寒眼神忽变,烛火中晦暗不明,“你因本王而伤,本王以玉相赠,互不相欠。”
祝九歌自然不信,但事已至此,她想不出别的解释。况且有这块玉佩,也算多了一个保障。
“既如此,那就多谢王爷,小女子便收下这玉佩。”祝九歌捂着玉佩,薄薄的凉意在掌心散开。
正欲下榻之时,祝九歌俯身穿鞋,视线突然被一块白色阻挡,掉在地上洁白如雪,颇为显眼。
祝九歌着急之下欲要去够,突然听见咔嚓一声,腰部传来剧烈疼痛,“啊,嘶~”祝九歌欲哭无泪。
一双长靴走到眼前,高大的身影缓缓俯下身,绣着金线的广袖在祝九歌面前一闪而过,手掌摊开,薄如蝉翼的帕子静静躺在他手心。
“多谢王爷。”祝九歌耳垂发烫,伸手去接。
岂料,长孙寒五指回拢,将帕子握在手中,沉声道:“容君的帕子,九小姐行动不便,本王替你归还便是。”
祝九歌再次咯噔一下,他竟然认出这帕子属于萧二公子,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九小姐不说话,就是应了。”长孙寒自作主张收回帕子,往袖子里塞。
祝九歌可不是任人摆布的面团,何况她知道萧野并不待见这位周王。
她伸出手去,摊在他面前,“不麻烦王爷,我自己还。”
“九小姐爱慕容君?”
长孙寒问得随意,听者却认了真。
萧野待人温柔平和,没有攻击性,无论何时都是笑呵呵的,如春风拂面,很有亲切感。
在满是算计和规矩的宣国,祝九歌很喜欢和他相处,能放松自己,不用被逼着做不愿意做的事。
可是,这叫爱慕吗?
部落里,女人看上那个男人,就将其娶回家。她们处于强势方,并没有如此隐晦复杂的情感掺杂。
“九小姐为何不答?”
长孙寒靠着椅背,双臂伸展搭上扶手,双腿交叠,眸色幽沉,姿态慵懒。
帕子在他手指上悬挂,如同被挟持的人质。
祝九歌拧眉,不答反问,“王爷为何如此问?”
“冷万说的没错,你果然与外界盛传的样子不符,并不是蠢到只能靠蛮力解决问题。”
“多谢王爷夸奖。”
祝九歌早就对这种似夸半损的话语免了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