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到萧府四周,祝九歌突然有些胆怯,或许就如同话本里写的一般,对待心上人,既欢悦又害怕靠近。
凝视着青瓦白墙,朱红色大门立在眼前,仿佛在警告她:你不该来。
哎。
祝九歌啊祝九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面子了?
她暗自腹诽,步伐已经慢慢往后退,直至融进街道人群,萧府门口依旧冷冷清清,无一人察觉她曾经出现。
萧府东南院亭楼
亭楼位于假山湖水旁,更位于京都繁华街道旁,相隔一道围墙,一面嘈杂,一面清冷。
侍卫拿来披风,语气似乎有些焦急,“公子,九小姐在门口彳亍已久,要不要……”
“不必,她走了。”
侍卫循着视线望出去,一家糖葫芦摊贩前站着一位披着淡蓝色氅衣的女子,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耳边是宠溺又无奈的温柔打趣声,“动如脱兔,静如处子。”
“九小姐这般淑女模样,属下还是第一次见,果真有几分当年祝夫人的模样。”
萧野眸子里盛满柔光,面容却越来越苍白,“再过几年,再过几…咳咳咳……”
“公子,身子重要,咱们回吧。”
再次抬眸望去,糖葫芦摊贩前早已没了那抹身影,萧野勾起一丝苦笑,长长叹了口气,似有万般心绪难以言说。
“回吧。”
——
话说祝九歌在街上瞎晃荡,路过茶楼时瞧见里面白胡子老头说书,依旧声情并茂,可她却是一点兴致也没有。
绕遍整条街,祝九歌心身疲倦,再无任何心情,耷拉着眼皮子往回走,唯一令她吃惊的场景,依旧是那家布匹店。
这都过了好几日,那几个西域人怎么还在店里买布匹?
不知是因为她的目光太过灼灼,还是因为西域人本就眼神犀利,那双充满异域风情的眸子忽地锁住她,似笑非笑。
“这位小姐,真是有缘,又见面了。”
“我只是路过,路过呵呵。”
祝九歌是第二次听他说话,还是很不习惯。
“这么冷的天,小姐在街上走了两三次,是迷路了吗?”
“不是,随便走走罢了。”
祝九歌尴尬地撇开头,想起刚才在街上自言自语,又骂又踢,像个傻子一样的场景,耳根子不自觉有些发烫。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了,咱们有缘再见。”
西域人倒也识趣,单手放在胸口行了礼,又折回去继续看布料,目光真挚得仿佛第一次进京。
祝九歌悻悻地摸了摸鼻头,突然想起什么,捂紧怀里的东西,快步回了祝府。
回到东院,管家领着下人们正在扫雪,见了她客客气气地,祝九歌点了点头,急忙往东院跑。
春眠总是最先瞧见她的那一个,“小姐回来了,快,奴婢帮你把身上的雪抖一抖。”
祝九歌跺了跺脚,慌忙往屋子里去,咬紧牙关抵御寒冷,嘴里不停念叨:“幸亏我捂得严实,不然就冷了,等三哥回来,就能吃到最喜欢的豆沙饼了。”
屋子里的暖气令她打了个冷颤,身体逐渐舒缓下来,春眠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急忙将汤婆子塞进她怀里。
“小姐,外面下这么大的雪,买什么吩咐下人去就好了,万一冻出个好歹来,年都过不好。”
祝九歌吸了吸鼻子,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发现火炉边坐着一个身影,祝九歌心里咯噔一下,方才定睛瞧过去。
着纯色青袍,乌黑长发披散在肩,面容朗逸,是个美男子。
“三哥!”
祝九歌的记忆里,三哥是个放荡不羁的人,喜欢游历山川,多年来在诸国辗转游玩,好不快活。
当她叫出这一声“三哥”时,祝九歌恍惚觉得真正的祝九歌没有消失,如此真诚深刻的思念,来自于血缘的牵挂,是任何东西也无法比拟。
三哥调皮地歪了歪脑袋,三两步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抱起,“小丫头又长高了,哟,结实不少,三哥都快抱不动了。”
“三哥你又取笑我,对了,外面好玩吗?”
“好玩,想去吗?年后随三哥出去游玩一年,保证你乐不思蜀。”
“好啊好啊。”
春眠仿佛听见什么不得了的话,急忙上前阻止,“三公子,这话可说不得,万一小姐当了真……”
“三哥是在逗我玩吗?”祝九歌拧眉。
却见三哥向春眠投去一个“你放心”的表情,继而将祝九歌放下地,拿过豆沙饼走到火炉边坐下。
“豆沙饼,还是这一家的最好吃,真不错。”
祝九歌很快忘了三哥的谎言,倒是对他的所见所闻很感兴趣,除了部落和宣国,外面居然还有更加广阔的天地,那里的风俗民情更加丰富多彩。
祝九歌来到宣国的这几年里,每到下雪的时候,三哥都会风尘仆仆赶到显阳老家给她一个惊喜,而后再回京与父亲母亲过年。
刚开始祝九歌很是排斥这位三哥的亲密,后来却也习惯了,毕竟,一年才见一次面。
忽地,三哥突然开了另一个话题,“九歌,听说你文不怎么样,武却是不错,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与三哥切磋切磋?”
春眠不知何时幽幽出声提醒,“三公子,外面下着雪,天冷地滑……”
“哦,好吧,那改天,改天。”
祝九歌见着三哥尴尬挠头模样,总是倍感亲切,难怪父亲总是揶揄她与三哥太像。
原来,是血缘的力量。
三哥剥了个红薯递到她手里,一边说道:“方才我进门时碰见宫里人来了,排场够大的,吵得我眼睛疼,所以就给轰走了,小明月走之前托我给你带个话。”
祝九歌盯着红薯怔怔出神,并没有听进去三哥说的话,直到一声响指将她思绪拉回。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祝九歌垂下眸子,眼神躲闪,“没……三哥刚才说遇见了谁来着?”
“长孙明月,她让我给你带话,今夜戌时,老地方见。”
祝九歌微微蹙眉,长孙明月找她,难道也是因为流言蜚语一事?
“不亏是我亲妹子,刚来京都不过半年,就和小明月勾搭上了,今夜三哥我做个护花使者,陪你去赴约,如何?”
祝九歌瞧了瞧三哥,想不到长孙明月这么霸道又好强的人,居然能被三哥打发走,真是稀罕事。
带上自家人,万一出事也有个帮手不是。
祝九歌想到这,毫不犹豫捣鼓点头,只是手里的红薯直到放凉,她也没有一丝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