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已经逐渐习惯她的直白，萧野这次并未脸红，倒是下意识地为她整理满是白雪的大氅，手法熟稔。

祝九歌端着热茶仔细打量着，突然打趣道：“二公子，你可真像个贤惠的小媳妇。”

闻言，萧野突然顿住，继而爽朗笑开，无奈摇头，并无半分指责。

整理好大氅，祝九歌身子也暖和不少，听着车外嘈杂声，祝九歌迫不及待坐到窗边，太过突然将萧野撞了一下。蓦地，一声闷哼，祝九歌心跳猛地一空，急忙伸出手将他拽了回来，二人隔着布料相贴，急促的呼吸令她心神不宁。

“对，对不起。”

祝九歌不停吞咽口水，身体莫名不能动弹。

萧野却是极力压制沉重的呼吸，拉着她坐下，抬手抚摸乌黑秀发，温声安慰道：“无碍，今夜最后一场烟花，要不要下去瞧一瞧？”

祝九歌不自觉地看向他的腿，摇了摇头，拒绝。

“外面冷，反正只有两只眼睛，隔着窗户也能看见。”

祝九歌抬手掀开窗，飘进一些风雪，却冻不住激动的心，眼睛追寻烟花之时，手背突然被握住。

祝九歌回眸，萧野宽大的手覆在她手上，指腹轻轻敲了一下，示意她收回手去。

不由觉得耳根子发烫，祝九歌抽回手，手背上的清凉令人回味无穷，不过令她欣慰的是，窗户没有掉下来。

萧野拍了拍手上雪花，昏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并排而坐，肩并着肩，祝九歌想起上一次挨得这么近，还是他们初相识时，她被管嬷嬷刁难被母亲误会，幸好有萧野的红薯安慰。

不知不觉在宣国已经过了好几个年头，不知道部落可还记得她这个人？母亲和姐姐们都还好吗？

烟花咻地闯进夜空，与众人开了个玩笑，静谧片刻后，突然爆发“惊喜”，将夜空点亮，五颜六色十分扎眼。

瞧着满城烟花，祝九歌偏过头，萧野润朗的面容忽明忽暗，侧脸棱角分明，鼻梁高挺，薄唇轻勾，眸子里不知是高兴的光，还是烟火绽放的美。

“新年快乐，九歌。”萧野突然开口，仿佛配合她似地，姿态一直未动。

祝九歌心虚地收回眼神，盯着天空，“新年快乐。”

“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有！”

祝九歌回答得十分干脆。

萧野合上窗户，伸手拂去祝九歌鬓边细雪。

“说来听听。”

“我要……打败连副将。”

祝九歌攥紧拳头抵在大腿上，眼神十分坚定，这段时间以来，她与连江之间虽然还算和平，但只有他们才知道，矛盾依旧存在。

祝九歌生来尊贵，从未受过如此屈辱，连江是第一个把她打得站不起来的“敌人”，她不可能就此屈服。

“我也有一个愿望。”萧野突然打断她的愤怒思绪。

祝九歌自然乐得听，并自信地拍了拍胸脯，“你说你说，我一定帮你实现。”

噗嗤。

萧野捂唇偷笑，美目流转眸子盛光，浓而长的睫毛盖住下眼睑，留出一片阴翳。

“你笑什么！你觉得我做不到？”祝九歌顿时叉腰生气闷气来。

“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萧野不答反问。

祝九歌举着四根手指，态度坚定真诚，“嗯，我祝九歌发誓，骗你变成小狗。”

“我希望，你能好好学习。”

话音刚落，祝九歌笑脸怔住，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会提出这个要求，她最抵触的要求。

萧野却拿捏住她的“咽喉”，步步“紧逼”：“你方才发过誓，决不食言。”

“是……”

祝九歌回答得有气无力，才反应过来她上当了。

“你尚且年幼，最是学习的好时机，谈吐、处事于你之后大有帮助，据我所知，连副将可是熟读四书五经，也是位文韬武略的将士。”

祝九歌此时最听不得的，就是连江比她优秀，当下一激，她立刻上了勾，“我一定要比他更好，武也好，文也好，都要压他一头，要他屈服于我。”

萧野满意点头，往她嘴里送了颗蜜饯，柔柔地瞧了她两眼，扭头吩咐外面，“回祝府。”

下车之前，萧野递给她一个菱形木盒子，盒面刻着一副山水画，模样好看极了。

“回去再打开。”

萧野话音刚落，侍卫站在外面打着帘子，“九小姐，祝府到了。”

“回吧，路上当心些。”

“好。”

萧野坐在原地目视她下车，祝九歌跳下马车，回头想看一眼萧野，却发现窗户紧闭。

心里不免有一丝丝小失落，但很快被盒子里的东西吸引，祝九歌快速回了东院，屋子暖和依旧，春眠还在添着炭火。

“小姐回来了。”

“嗯。”

祝九歌一心想瞧瞧盒子里的东西，径直往桌边走去。

“小姐抱着的是什么？夫人不是扣了你的银两，五小姐买的吗？”春眠念念叨叨走了过来。

祝九歌护犊子似地，立刻搂住盒子，方才想起五姐来，不知道她回来了没有。

因着她这样，春眠开始抹眼泪，“奴婢又不是豺狼虎豹，让小姐如此防备着，真是伤心。”

“我不……”

“奴婢为了不打扰小姐兴致，并未告诉姥爷夫人你和五小姐偷约着出去看烟花，不想小姐却把奴婢当外人。”

祝九歌愕然间又有一丝庆幸，一直没人寻她，原来是春眠误会她和五姐一起出去，才向父亲母亲撒了谎。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谢你，春眠姐姐，我，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我先偷偷看一眼，好不好？”

祝九歌目光清澈真诚，春眠也是个好哄的角色，转身回了炉边。

“夜深了，奴婢去打些热水来，小姐洗漱洗漱上床休息吧，明日初一，可以睡个好觉。”

“好的。”

难得见她乖巧听话，春眠惊讶又欣慰，掀开帘子消失在屋子。

没人打扰，祝九歌缓缓打开盒子，胸中仿佛藏了一头小鹿，在她心上不停蹦哒。

扑通，扑通……

哗拉。

头顶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祝九歌五官逐渐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