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祝九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捧着压岁钱呜呼哀哉，想出门，想花钱，不想待在府中烦闷。

“往年祖母可不管我，父亲为何不让我出府去？”

“小姐，大年初一不破财，老爷的脾性你是知道的，奴婢若是放你出去胡乱花钱，定要挨罚的。”

祝九歌胸口堵塞，突然想起母亲形容父亲的一个词来：老古董。

非常贴切。

祝九歌灵光一闪，“我去找母亲说说。”

“小姐是要去的，今儿可得好好打扮一番，这件裙子如何？”

打量春眠手上拎着的鹅黄色罗裙，祝九歌皱起眉头，反问：“为何要打扮？”

“这是夫人的习惯，每年大年初一都不在府中过，往年大公子三公子都随夫人回大司农府，大公子如今有了家室自然去不了。”

祝九歌记忆仿佛回到从前，不由感叹：“以前我受伤，外祖父总想着来看望我，就算来不了也差人送了许多补品来，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外祖父呢。”

“小姐出生时那么一丁点，可把大司农愁坏了，生怕你活不下来，幸好啊，小姐平安健康长大。”春眠追忆起往事，眸子里总是噙着热泪。

祝九歌难得听话，任春眠将她打扮得明艳漂亮，盯着脚上的新鞋子，祝九歌心情明朗许多。

“真好看。”

不似部落那样粗陋，宣国人心思真巧，一针一线都极具技艺。

母亲和三哥早早在府门口等候，祝九歌见到嬉皮笑脸的三哥，顿时屁颠屁颠跟了上去，母亲抬头瞥了他们兄妹一眼，轻轻哼了一声。

祝九歌还是道出心中疑惑，“母亲，春眠姐姐为何不同我们一起？”

“你想去吗？”母亲突然反问她。

“当然想。”

“想去就上车呗，问题这么多！”

呃……

祝九歌心里咯噔一下，她又被母亲嫌弃话多了。幸好有三哥陪着，但也不会太无聊。

马车一路穿过街道，祝九歌好奇地掀开帘子，还是有许多做生意的摊贩在吆喝着，也有买东西的人。

心里更加赞同母亲的话，父亲果然是个老古董。

三哥斜靠在一旁，惊叹道：“昨夜下了那么大的雪，今日艳阳高照，老天真是阴晴不定，有趣。”

“可还是很冷啊。”

祝九歌回了一句。

谁料母亲突然抓住她的小尾巴，狠狠踩了一脚，“下雪不冷化雪冷，这是生活常识，不读书也不关注生活，哎……”

“母亲，你又嘲笑我！”

祝九歌跺脚，很是不满，却也无法反驳。

三哥在一旁哈哈大笑，祝九歌撇开脸，不由得想起萧野送给她的新年礼物——四书，心里更加郁闷。

“周边小国频繁挑起纷争，边疆战事吃紧，周王分身乏术，萧将军很快也要领兵出征，剩余的时间，你就在府中学习，争取让萧将军刮目相看。”

母亲的一番言论，让祝九歌心情低落到极点，没机会上阵杀敌，反而要被困在府中学习四书五经。

本想反驳一番，又想起自己答应萧野要念书学习，顿时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当马车驶出城门，眼前一片青山绿水，祝九歌不由得心神开阔，却也更加疑惑，难道外祖父住在城外？

与上次赛马打猎的地方不同，母亲下了马车直奔驿站，老板瞧见她立刻走上前迎接，母亲更是熟络地交流起来。

“三哥，外祖父家这么远，需要借助马匹吗？”祝九歌小声询问。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三哥说话神神秘秘，惹得祝九歌更加好奇，马夫突然走了过来，胳膊上挂着红黑蓝三色披风。

“赛马？”

祝九歌瞪大了眼睛，眼眸里满是星光，睫毛扑闪扑闪十分可爱灵动。

“聪明。”

被三哥刮了一下鼻子，祝九歌心情澎湃，原来母亲撒了谎，大年初一并没有回娘家，而是在外面“偷欢”。

母亲和老板说了些什么，突然扭头看向他们两兄妹。

“你们俩，过来。”

祝九歌几乎是跑过去的，视线范围里，母亲穿着青色衣裙，梅花簪子将秀发挽起，明艳大方，端庄秀雅，眼里却充满不羁与倔强。

常常听人说母亲是京都第一美人，这一刻她才真正领悟到母亲的美，潇洒、独特、自由。

“老规矩，先到先得！”

母亲快速说完这句话，一个猛一扎进马厩，率先选了一匹黑马。

三哥也紧随其后，选了一匹眼神狠厉的棕马。

祝九歌还未反应过来，只能站在原地张大嘴巴，十分惊讶，这是个什么玩法？

母亲逮着机会就损她，“哟，军营里的大姐大，怎么蒙圈了？”

“你们耍赖！”

祝九歌大声抗议，母亲从小和马打交道，自然认得好坏，三哥更不用说，骑马闯天下。这下好马都被选走了，她哪里还能赢得了。

“老三你说呢？”母亲看向三哥。

祝九歌亦是看向三哥，希望他能说句公道话，三哥朝她笑了笑，朗声回道：“母亲把规则说完，我们才选的马，公平得很。”

“……”

若不是自己家人，祝九歌就要翻脸了。

“快些，过来选马，你若是不愿意，就去马车里自个玩好了。”

母亲说话间，已经牵着马出了马厩，祝九歌眼神一慌，急忙走近马厩，凭着直觉也选了一匹黑马。

不过这黑马似乎有些特立独行，任祝九歌怎么拉扯，它就是不出马厩，一人一马互相僵持，最后还是三哥走了过来，一脚踢开面前的马粪。

祝九歌这边还没使劲，黑马已经迫不及待，走出了马厩，摇着马尾十分活泼。

“这匹马有些洁癖，应该是某位高官家里饲养，不知何故给卖了，还未适应集体生活。”

三哥拍了拍捋了捋马鬃，这家伙果然温顺许多，祝九歌大跌眼镜，连马都要成精了，

那厢母亲已经上马拽住缰绳，不知何时已将长发披散在肩，身上的红披风十分惹眼。

母亲脸上多了很多笑容，“眼光不错嘛，最糙的人选了最娇贵的马，九歌，你可得照顾着这家伙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