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野一直严于律己，难得今日破了规矩，很快便恢复常态，模样严肃起来。

祝九歌撇了撇嘴，真会装。

只不过令她意外的是，课毕后，侍卫直接将萧野推走了，父亲没有留他用午膳，祝九歌也没能同他说上一句话。

“九歌，别闷闷不乐了，母亲让我带你回南院，有好吃的。”

走到院门，只听见一阵重重的叹息声，无奈而悲伤。

祝九歌朝五姐做了个口吻：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

五姐亦是回以口型。

两人蹑手蹑脚踱步到门口，小兔子一般竖起耳朵偷听。

一个温软的嗓音落入耳中，祝九歌瞳孔猛地放大。

“多谢姑姑关心，侄儿身子无碍。”

“还是要注意保暖。”

“好。”

祝九歌又惊又喜，脑海里零零碎碎的回忆拼凑在一起，似乎有了些许眉目，却又记不太清。

不待她想明白，两姐妹再次被发现，三夫人耳根子灵敏得很。

“花落，叫她们进来，成天听墙角根，哪里来的坏习惯！”

花落打了帘子，祝九歌看见火炉边的萧野，他正噙着笑意凝望她。

“五歌，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叫人。”三夫人脸色严肃。

“表哥。”

祝九歌抬头，见五姐甚是不情愿，才恍然大悟，此前曾听闻，三夫人进京是为了寻亲才被母亲拾到，而这门亲，正是萧家。

五姐不高兴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萧野父亲拒绝三夫人这门亲戚，导致三夫人流落街头。

“早就听闻表妹文采斐然，今日一见，果然惊艳。”

萧野温润有礼，夸起人来也是不遗余力。

祝九歌觉得有趣，于是走近嬉笑道：“三夫人，我与五姐是亲姐妹，我是不是也可以叫二公子一声表哥？”

僵冷的氛围被破除，三夫人嗔笑。

“调皮鬼。”

萧野顿时附和道：“九歌在将军府待了些时日，可把人折腾得够呛。”

“哈哈哈哈。”

就连苦大仇深的五姐也忍不住笑了两声。

“你胡说！”

祝九歌气鼓鼓地瞪着他，为自己辩解：“双儿她们可喜欢我了，昨日我回府，她们还抹眼泪来着。”

“好好好，九歌是天底下最受欢迎的女子。”

“哼哼。”

“一包蜜饯？”

“成交！”

萧野惹的祸，自然要自己哄，只不过祝九歌也太好哄了些，一包蜜饯就阴转晴天。

两人明目张胆“嬉戏”，三夫人都看在眼里，小声叮嘱祝五歌要热情些，随后便吩咐花落上膳。

祝九歌在将军府习惯了同萧野一起吃饭，也习惯在南院蹭饭，但二者相遇，总有说不出来的不适感。

后来她发现了，不是她不适应，而是三夫人太过热络，五姐太过清冷，形成较为尴尬的场面。

祝九歌在一旁看戏，萧野发觉她的恶趣味，无奈一笑，将补汤默默移到她面前。

低头望去，是碗鸽子汤。

萧野忌讳鸽子肉，原因她不知，却将这个习惯记在心里。

偏偏，她无肉不欢，鸽子肉最好。

祝九歌端起碗一饮而尽，三夫人看见了，起身另打一碗放在萧野面前。

“天冷，多喝点暖暖身子。”

“多谢姑姑。”

萧野笑了笑，这回不待萧野动手，祝九歌已经端走鸽子汤，再度仰头一饮而尽。

“好喝！”

她盯着三夫人错愕的表情，一个劲地使眼色，三夫人很快会意，脸颊突然有些绯红，不再提及喝汤这件事。

萧野低头瞬间，眼里逐渐盛满笑意，却无人发觉。

祝九歌最喜欢南院的饭菜，不腻不淡刚刚好，不撑不饿七分饱。

“可吃好了？”

三夫人笑望着她。

“嗯，吃好了。”

“姐姐这几日忙碌，交代了你的饮食归南院管，五歌，下了课记得把九歌带上。”

“好的，娘。”

五姐郁郁寡欢，祝九歌没经历过此事，不知该如何拉近二人距离，最后只得作罢，安安静静待在萧野身边。

他身上淡淡的中药味，很是引人入迷。

饭毕，侍卫准时出现，萧野同三夫人道了别：“姑姑保重身体，侄儿先回了。”

“好，今日辛苦你了，路上当心些。”三夫人亲自将他送出南院。

“三夫人，你风寒刚痊愈，快些回去暖着，二公子我送就是了。”

“好，好。”

三夫人扭头正想叫五歌跟着，却发现空无一人。

祝九歌走在他身侧，府里下人们纷纷侧目，好奇地打量着萧家这位小公子。

“今日所讲，你可记住了？”

萧野突然发问，吓得祝九歌打了个嗝，侍卫急忙撇开脸，还是被她发现他在偷笑。

“记得一半，算吗？”

“算。”

祝九歌得意地笑了笑，今天真是太美好了，如果每日都能如此，那她愿意待在宣国一辈子。

因着萧野到了服药时间，祝九歌不多挽留，送到门口麻溜地折了回来，搓着手跑回东院。

太冷了。

春眠被母亲叫走，院子里的小丫鬟怯生生地，似乎有些怕她，祝九歌懒得搭理，只吩咐她加完炭火就可以离开，小丫鬟如释重负。

无趣！

祝九歌腹诽。

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她太兴奋太欢喜，恨不得明日快些到来，可天依旧大亮，才过了大半日。

不如去军营瞧瞧，二月一出征，她可就再不能来军营了。

——

虽然不喜萧家背后的算计，导致她不能上战场，但军营里还有她的好朋友—忽尔。

听到祝九歌要离开军营的消息，忽尔顿时不高兴。

“扯犊子吗这不是，军营里那么多老爷们都打不过你，凭什么不带你出征？是不是连副将搞的鬼，老子去找他算账！”

“不是。”

祝九歌表情无奈，如果是连江，那这事就好办了，偏偏不是。

突然觉得新年愿望挺蠢的，最可怕的敌人不是连江，而是在暗中默默观察的皇后。

“那是谁，拼了这条命老子也要替我兄弟报仇！”

“你动不得她…你且等着吧，我迟早会成为大将军的，到那时，你就来我这里，不会亏待你，最少也是副将级别。”

祝九歌气势昂扬，单凭母亲为她多次和皇后吵架这点，她一定要争回口气来。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是母亲告诉我的，是不是很霸气？”祝九歌挑眉。

“婉儿夫人名声在外，人长得又美，说什么都是对的。”

呃……

“真的，不过原话是我爹说的。”

“你爹不会暗恋我娘吧？”

“你不知道吗，我爹当初抬着半条街的聘礼到大司农府提亲。”

“然后呢？”祝九歌笑得狡黠。

“婉儿夫人说她比我爹还有钱，所以，她不喜欢没她有钱还不好看的人。”

噗嗤。

祝九歌不好意思笑得太大声，忽尔挠了挠头，也觉得有些搞笑。

“佳人自然要才子配，婉儿夫人并没有错。”

才子，佳人。

祝九歌心里咀嚼这两个词语，萧野自然是才子，那她是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