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老太太急火攻心,脸色煞白。
指着大儿媳妇怒斥:“恬不知耻!”
祝尚盛为难:“娘……”
“别喊我,今儿你们一个子也拿不走,当初白纸黑字已经断了关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否则就报官。”
祝尚盛一家:“……”
音落,祝九歌的软剑已经抽了出来。
“没听到吗?要饭去别处要!”她冷嗤道。
祝尚盛咬紧牙关,不甘心却又害怕祝九歌真的动手。
祝尚盛媳妇脸都垮烂了,还想着说服老太太,被祝尚盛拉着走了,老太太气得直拍胸口,瞧着那两个孙子孙女,又怨又叹。
“好好的孩子,说的都是什么话?为了要钱教唆孩子,真是!”
难听的话她也说不出来,只好连连叹气。
安顿好老太太,祝九歌回到小院,发现墙上跨坐着一个人,没有杀气,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九小姐,我是来送信的。”
祝九歌蹙起眉头:“我见过你。”
“诶,我们今儿跟着常掌柜来见小姐,被当做贼,所以常掌柜让我来给小姐送封信,小姐看了,自然就信我们了。”
祝九歌瞥了一眼他手里的信,没有接过的打算。
“我信。”她说。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祝九歌又道:“去帮我查一查,祝尚盛一家所涉及的生意,所有!”
那声镇定、清冷,像极了婉儿夫人年轻时不苟言笑的模样。
“是,九小姐,那这信……”
祝九歌接过,头也不回进了屋子。
不一会又送了一封出来,对他嘱咐:“告诉常安,三日后,顺庆阁见。”
“好嘞。”
那人翻了墙离开,祝九歌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才轻嗤一声回到房中,迎着烛火提笔。
三天后
祝九歌踩着露水出宅去,迎面撞上一身蓝衫的苏先生,不冷不热的打了个招呼,快步往顺庆阁方向去。
母亲的生意盘根错节,除了内部没有人知道她的商业版图有多大,祝九歌自然也是不知道的,她目前也还没有兴致知晓。
见了常安,她直奔主题:“常掌柜,查清楚了吗?”
“九小姐叫我常安就行。”
“你年纪大,我叫你一声常伯吧。”
常安面露喜色,铺开宣纸,介绍道:“上面详细记录祝尚盛的所有生意,前两年有声有色,不过现在经营不当,资金出现问题。”
“具体什么方面?”祝九歌拧眉。
“前两年有官府里的人护着,祝尚盛这人爱动歪脑筋,常常给县太爷送进送银献殷勤,谁知道县太爷突然被朝廷下了大狱,那些金银早就被私吞,而新来的县太爷和祝尚盛不对付。”
祝九歌挑眉,“他这是公款私用。”
“没错,这样一来,那些钱等于打了水漂,缺少资金难以周转,再这样下去,情况会更加糟糕。”
呵,他活该。
祝九歌叩着桌面,问:“祝尚盛和你们是否有生意上的往来?”
“回九小姐,是有一些的,不过暂时都搁置了,就等着小姐接手后亲自处理。”
祝九歌很是直白:“我不懂行商。”
“不碍事,只要九小姐愿意学,常某自当用心教授。”常安终于松了一口气,笑眯眯的十分和蔼。
祝九歌颔首:“多谢常伯。”
“哪里需要谢,将来这一切九小姐都要亲自经手,需要辛苦的时候还多着呢,小姐何不从现在开始……”
祝九歌已经起身,礼道:“常伯,你先忙着,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常安惊异中,人已经离开顺庆阁。
虽然她不喜欢行商,但常安差人送来的账本她看得仔细,就算看不懂也看得认真。
日子又回归平静,这日她到领着祖母上了山,夏日炎炎,老太太腿脚不便,光上山就耗了半个时辰。
一年未见,那片区域已经长满杂草,祝九歌从篮子里掏出镰刀清理杂草,老太太摆放祭祀品,一排都是墓,叫人心情无比压抑。
“尚清我儿啊,你怎么就没了?”
“一大家子,说走就走了。”
“……”
祝九歌穿梭在杂草中,老太太的哭声被风吹散在山上,一座座坟触目惊心,白发人送黑发人,凄凄惨惨戚戚。
她坐在草里,伸手抹了一把脸,袖子湿漉漉的,不知是出的热汗,还是心酸泪。
两年前的今日,是父亲母亲三夫人大哥二哥四哥五姐……还有嫂嫂和侄子的祭日。
当初嫂嫂把侄子送回娘家,没想到叛贼竟拦在半道上,截杀了这对可怜的母子。
那以后,三哥的新书再也没有出现过,有人说他死在塞北,有人说他逃往西域,众说纷纭,他从未出现。
“九歌,九歌?”
老太太唤她。
“来了,祖母。”
收拾情绪,祝九歌走了过去,老太太已经摆好祭品,规规整整,正如她这一生,过得拘束有礼,从不逾矩。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晚年竟是这样孤寂。
“九丫头,给你爹磕个头,让他保佑你平平安安,许个好人家。”
祝九歌双膝跪地,俯首磕头,心头涌过一阵心酸,无数的回忆在眼前闪过。
等她开口时,哽咽难自抑:“父亲,孩儿给您磕头了。”
“您放心,孩儿一定报这深仇!”
话音未落,老太太惊得捂嘴,一棍子打在她背上。
“你跪在你爹面前,重新发誓,一辈子不许回京都,不许报仇!”
“祖母。”祝九歌蹙起眉头,不悦。
老太太急了,语气焦灼:“你这丫头不要命了,朝廷都办不了的案,你一个女儿家还能追到凶手不成?”
“可以。”她答。
“不许!我儿就剩下你这一根独苗了,你要是去了,将来我死了怎么和你爹你娘交代?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祝九歌咧嘴一笑:“祖母,您别激动,我又没说现在去报仇。”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许去!”老太太面色凝重。
“我不去了,祖母别生气。”
祝九歌知道说什么老太太都不会同意,干脆点头应了她,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她的打算是在老太太百年归天后,再入京都。
现在哄着老太太一点也没什么。
她又磕了头,老太太才放过她,祝九歌见她脸色好些了,才挪到旁边母亲的坟前磕头,她有好多话想说,只能在心里和母亲诉说。
她怕老太太流泪,更怕自己无语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