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是伤的太重,那样的意外再来一次,她必定小命不保。
除了换药擦拭身体之外,长孙寒连续几日衣不解带在床前守着,连带着将那本故事给看完了。
祝九歌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听了一遍又一遍的孙子兵法。
过上了吃饱就睡,睡醒就吃的生活。
也不知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这回比之前愈合得快了些,不足六日,她已经能下地行走。
又过了两日,伤口结了疤,她的活动范围也渐渐扩大。
“你要去府衙?”长孙寒放下书信,朝她走来。
祝九歌嗯道:“半月未见祖母,我想去看看情况。”
长孙寒拧眉:“你身子太弱,恐染了瘟疫,等再恢复些再去也不迟。”
“可是,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
静了静,长孙寒才道:“明日。”
翌日午时,长孙寒领着她出门,好久没有呼吸新鲜空气,她倒是有些迷恋。
马车一路往府衙赶,祝九歌坐在车里一直不安分,东看看西瞧瞧,很是好奇。
长孙寒无奈摇头,倚着榻随她去。
马车还没驶到府衙,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祝九歌正好在看风景,瞥见一道灰色身影贴着墙角消失了。
“怎么了?”长孙寒掀了掀眼皮。
“没事。”祝九歌拧了拧眉,许是她眼花了。
可到了府衙门口,她又看见那道灰色身影,站在对面直勾勾的盯着马车。
心里说不清的怪异,祝九歌又瞥了他两眼,那人偏开头,只能看见下巴一圈胡茬。
“不好了!”
衙内一声惊呼,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长孙寒领着侍卫匆匆进去,里面打成一团,祝九歌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面色骤变。
“祖母!”
老太太被胡人弯刀挟持着往后院退去。
长孙寒回头,身边人儿已经追了上去,他眸子一沉,“追!”
因为受了伤,祝九歌行动缓慢,可奇怪的是当她赶到后院,那刺客竟然没走,刀下挟持祝老太太。
“九歌,别过来!”
老太太吓坏了,生怕唯一的孙女被胡人杀了。
“你们别伤害她,有什么事冲我老太太来!”
祝九歌扶着生疼的腰,盯着那人,怒意更甚:“萧野,我祖母是无辜的,你要报仇解恨,杀我就是。”
萧野已经换成胡人打扮,没了儒雅气质,浑身上下透着野蛮与杀气。
他直勾勾望来,笑容森然:“好啊,你过来,我就放了你祖母。”
“不!”
老太太朝着祝九歌呵斥:“不许听他胡言乱语,不许过来!”
“祖母......”
祝九歌握着软剑,生怕那弯刀离祖母脖颈更近。
“老太太。”萧野咬牙道:“看在九歌的份上,我不杀你,但我今日一定要带她走。”
“呸。”
老太太恶狠狠的啐了一口。
“你们这些个胡人,也配和我宣国人谈条件?”
祝九歌感觉不对,立刻打断祖母:“萧野,你说到做到,放了我祖母,我随你走,我跟你走,快放了我祖母!”
背影单薄的站在那里,隐隐哽咽着。
现在祖母是她身边唯一的亲人了,她不能再失去。
萧野志在必得,对身边胡人吩咐几句,那几个胡人朝着祝九歌走去。
忽的几道暗器袭来,生生阻断他们来路。
萧野神色骤变,挟持老太太往回撤了撤,“九歌,过来,你要看着你祖母死吗?”
“不,不要!”
祝九歌惊慌失措,抬脚往萧野面前走,腰间一紧,忽的被捞了回去。
“别冲动。”长孙寒虚掐着她的腰肢,生怕弄疼了她,又怕她挣脱。
祝九歌浑身都在颤抖:“师父,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祖母去死,我要救她。”
“周王爷。”
老太太突然看了过来,目光坚定。
“有王爷照顾孙女,我老太太就放心了。”
祝九歌心尖冰凉,疯狂挣扎着:“祖母,你想做什么?长孙寒你松开我,我不能失去祖母,萧野我跟你走,我跟你走就是,你快放了我祖母......”
面对脸色难看的长孙寒,萧野笑得放肆:“难道你要她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去吗?长孙寒,你要做这个恶人吗?我说了我只要她,你衣不解带守着她,以为我就没有办法了吗?”
“她终究是被我养出了软肋。”
白牙森森,祝九歌只觉恐怖。
长孙寒面色阴郁,始终没有松开手,将那人儿禁锢在怀里。
“九丫头。”
祝九歌从心烦意乱中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瞧着祖母。
老太太朝她点了点头:“丫头,你身为按察使的女儿,绝不能向胡人低头,我就是死,也不会把我的亲孙女交到仇人手上。”
“祖母!”祝九歌喊哑了嗓子,泪水砸在长孙寒手臂,那手臂微微颤着。
老太太看向长孙寒,眼里含泪:“周王爷,你若是对这丫头有情,我老太太今日就应了你这门亲事,你若是无意,往后为她寻个好人家,别让她孤身一人。”
这般遗言,祝九歌哪里听得了。
泪水翻涌:“不要,祖母,我只要你活着,祖母......”
萧野目光越发狠厉:“老太太,你的孙女婿,是我。”
“你不配!”
老太太恨得牙根痒痒,继续看向祝九歌:“你若是不想祖母死不瞑目,就答应我!”
“祖母......”
祝九歌心里沉得快要无法呼吸,“师父你放开我,我要救祖母。”
“他不会放了你祖母的,就算你过去,你祖母还是必死无疑,别轻举妄动,周围有弓箭手,正在找机会救人。”
长孙寒贴着她的耳朵小声安慰。
弓箭手?
祝九歌停下挣扎,平复心情,却听祖母吼道:“九丫头,你回答祖母!”
“好,祖母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你千万别冲动。”
萧野越发没了耐心,催促道:“九歌,过来我身边,我就放了你祖母,我保证不会伤害她。”
祝九歌对上他的视线,心里一冷。
狼一般的眼神,嗜血狠戾,太过陌生。
她还没说话,就听见身后长孙寒开了口:“多谢祖母应了这门亲事,我长孙寒在此立誓,一生一世一心一意爱护九歌。”
“师父你说什么呢?”
她低声斥道,脊背僵住,猛的看向萧野,生怕他一冲动动了手。
老太太哈哈大笑:“好,九丫头交给你我放心了。”
果不其然,真真惹怒了萧野,握着弯刀的手狠狠一颤,咬牙切齿:“休想!”
就在颤刀一瞬,破绽出现,风中咻的飞来一箭,萧野吃痛掉落弯刀,还想上前挟持老太太时,又飞来一箭,几个胡人纷纷上前阻拦。
箭矢接连射出,挡在前头的几个胡人闷哼倒地,萧野目光一沉,不服气的看了一眼长孙寒怀里的祝九歌,恨了一声越墙离开。
胆战心惊的一幕,祝九歌见祖母晕倒在地,挣脱束缚冲过去,长孙寒松了手随着她上前。
“来人,叫大夫来。”
祖母被带走治疗,祝九歌彻底失去力气,挣扎中撕裂几道伤口,此时钻心般疼痛。
软在长孙寒怀里,声轻如蚊:“师父,我快被吓死了。”
“嗯。”
长孙寒将她打横抱起,心里大石终于落下。
老太太要是真出事了,估计这丫头又要得了重病。
她揪着他的衣襟,小声嘟囔:“师父,谢谢你。”
“嗯。”
他仍旧言简意赅。
怀里人儿顿了一下,声音更轻:“师父,祖母说的话,你别当真啊。”
“嗯?”
长孙寒换了语调。
“就是,亲事,你别......”
长孙寒忽的轻笑:“本王亲口答应,自然作数。”
“......”
虽然她不知道长孙寒是怎么想的,但他绝不是对她有意思。
“师父,不要委屈自己,祖母还活着,誓言可以不作数的。”
“委屈?”
“嗯,你应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然不会幸福的。”
将她放到床上,长孙寒点了点头:“说得有理。”
祝九歌仰头瞧着他,苍白一笑:“那就行了,刚才的话,不作数的。”
许是她太过干脆,惹得长孙寒黑了脸,指尖绕着她的发丝,无声贪恋。
“等你想嫁了,就作数。”
说完这话,不等祝九歌反应,人已经走了出去,给她换药的丫鬟怯怯的走了进来,被拂袖的周王吓得双腿发软。
见他走远,祝九歌艰难起身,哪里还顾得上换药。
她只想知道祖母情况如何,向丫鬟问了祖母在哪里,便悄然出了门去。
夜色昏暗,冷不丁撞见门口站着一个人,心里咯噔一下。
被抓包了。
“师,师父?”
长孙寒并没有走远,就在门口守株待兔,想不到她还真的跑出来了。
眼含冷意,又似无奈:“不想活了?”
“我死不了。”祝九歌撇嘴。
长孙寒冷笑一声,不阻拦也不同意,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亲信来报。
“将军,九小姐,祝老太太醒了。”
黑夜中对视一眼,祝九歌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去看望祖母。
“你还病着,不能待太久,瞧完了就回私宅。”
“祖母病好了,我可以回家......”
“嗯?”
忽的前方停下,祝九歌蹬的撞了上去。
“你祖母染了瘟疫还未痊愈,你不能靠太近,更不能回家。”
未痊愈?祝九歌心里一阵难受,老太太年纪大了,能坚强活下来已是不易。
如今还要被胡人挟持,真是可恶!
没听到回答,长孙寒再次停下。
生怕脑门再被撞,祝九歌连连应道:“回私宅,回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