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三日,显阳被蒙蒙细雨笼罩在清冷的氛围中。
瘟疫逐渐被清除,只是死伤过于惨重,多少家庭支离破碎,以至于城中一派萎靡,半步闻叹。
得了空,祝九歌就在玄机阁待着,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小书童靠在桌边睡得极香,无需操心外面宁静或是混乱。
明明是夏日,却冷得慌。
披上披风,祝九歌端着灯烛走到阁楼里侧,那是她平时懒得去的地方,空气里都是灰尘的味道,引人不适。
窸窸窣窣脚步声逐渐靠近,她伸出脖子出去张扬,入眼撞进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刹那间心跳停了半瞬,快速收回眼神。
似是忙碌过后,长孙寒神色有些疲倦,身姿依旧挺拔欣长,墨黑色束腰长袍隐不去冷峻气息。
“你怎么来了?”她压低嗓音问道。
许是慌乱无措,她根本没有带上称呼,直接说了“你”,长孙寒眉头微挑,亦是轻声回。
“来找书。”
嗓音沉沉沙哑,似有厮磨人心的蛊惑之势。
祝九歌假意捂嘴撇开脸,“这里藏书不少,师父想找什么书?我帮你找。”
长孙寒没说话,三两步走到她身边,随手接过油灯,映着二人面色忽明忽暗,隐隐心绪暗生。
他靠得太近,气息浅淡却扰心绪,伸手拿灯时不小心触碰她的手,祝九歌如同被点了穴一般,传至全身一片酥麻。
长孙寒抬头打量书架上的书籍,本就长得高,一目十行更是惊人,祝九歌无心看书,亦是忘了说话。
目光随着他的视线而动,长孙寒下颌线条分明,给人一种冷峻孤傲的距离感,可祝九歌知道他并非那样。
长孙寒背负了太多东西,他忠,却被当权者忌惮,唯有放低姿态,远离权力中心,才能安然度日。
当初祝九歌不明白,一昧的质疑、责怪,后来的很多时候她都因为那次比赛射箭,被长孙寒挡了箭而愤懑。
他不过是在保护她罢了。
这个道理,祝九歌离开京都后才逐渐明白,所幸不晚。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忽的耳边吹来一口气,祝九歌颤了一下,急忙回神。
长孙寒站在她跟前,饶有趣味的打量她,好奇道:“你是在怪我拿了你的灯?还是看不清路走不了?”
“不,不是的……”
祝九歌连忙摇头,发丝晃入火焰之上,瞬间冒出一股烧焦的味道,长孙寒手臂一抬,烛灯安分了些,那味道才慢慢消失。
长孙寒微微蹙眉,却带着笑意:“这般心神不宁,这样能看什么书?”
说话间已经伸手将烧焦的发拿掉,将烛灯塞进她手里,“你去看吧,我在外头等你。”
祝九歌疑惑不已,小声嘟囔:“师父,其实你是专门来见我的是吧?”
“嗯。”
长孙寒点头,毫不避讳。
他竟然如此淡定,祝九歌倒是有些无所适从,想说的话全被吞了回来。
不待她想出对话,长孙寒已经走了出去,坐在窗边欣赏细雨雾蒙蒙,恍如神祇下凡,一边撑着下巴盯着那道身影。
目不转睛。
祝九歌身后仿佛长了一双眼睛,时时刻刻将她灼烧,回头一看,长孙寒已经撇开脸看向窗外,假装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