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定鄯不解。

这头祝九歌已经坐下，老神在在抵着下巴，凝着他。

“就算你劈开这门，保不齐还有千道万道门等着你，这个可能性不大还是有的......萧野既然请君入瓮，自然要得到他想要的，他就在外面等着，你信不信只要你敢劈开门，他的弓箭就会让你万箭穿心。”

她的语速不紧不慢，仿佛是在对他说，又仿佛不是。

“那怎么办？殿下若是知道你陷入泥沙，保不齐也会跳下来。”定鄯面色阴郁。

祝九歌耸了耸肩，突然变得纨绔不羁：“所以我们就得在大军到来之前，离开这里，或者告诉他我们没事。”

“怎么做？”定鄯走到她面前，神色严肃。

双方沉默一片刻，祝九歌拿过那张宣纸，继续翻了个面，咬破手指往落款处按了下去，定鄯察觉不对时，那宣纸上已经“烙”上拇指血印。

定鄯怒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啊。”祝九歌回得云淡风轻。

“按了手印，你就归属与萧野，你确定要与大宣为敌吗？”定鄯已经暗暗拔剑。

祝九歌睨了他一眼，根本不在意他要不要动手，冷了冷道：“要你管？”

定鄯：“你！”

他从没见过变脸这么快的女人，为了活下去，连卖身这种没尊严的事都做得出来。

可面对祝九歌这张白皙美丽的面庞，他怎么都说不出难听的话，只有恶狠狠的骂了自己一声，然后去抢那“卖身契”。

祝九歌自然不会给他，先他一步走到有风的出口，双指夹过宣纸，用内力送进缝隙，送到一半，那头一道力量将宣纸扯了出去。

定鄯姗姗来迟，一把将她扯开，祝九歌撞在墙壁上，难受的闷哼一声。

“你，没事吧？”定鄯冷静下来，发现自己用力过度。

祝九歌摇头，忍着腰痛，说道：“没事，你很快就能出去了。”

刹那间，定鄯才明白祝九歌的用意，原来妥协只是为了救他出去，羞愧，愧疚瞬间涌上心头，他不敢再看祝九歌，只是一把捞起她扶回去坐下。

“我乃大宣男儿，岂能让你一个女人卖身救我！”他冷哼嘟囔，心里很是后悔。

“你放心，我定鄯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委身与胡人。”他知道整个祝家是被谁灭了门，祝老太太病情恶化和萧野也脱不了干系。

祝九歌失笑，面色苍白道：“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大军，说实话我并不确定师父是否知道细作的存在，为了万无一失，只能让你回去通报一声。”

“我们不能赌，这是几万大军的性命，不能凭借一句‘殿下知道细作的存在’就断送他们的生命。”

“咳咳，并非我不信师父，只是稳妥些更好。”她又补充。

说了这些，定鄯总算相信她的目的，但还是不同意她嫁给萧野。

祝九歌挑了挑眉，眼中颇为狡猾：“他要娶，我不一定嫁。”

“什么意思？”

定鄯极为疑惑，祝九歌却不再多说，只是叮嘱他如果出去，一定要尽快与大军汇合。

沉重的声音逐渐弥漫，暗室石门从外面被打开，祝九歌眯着眸子看了过去，暗暗攥紧拳头。

门口黑暗与光明交织，萧野站在那里，半明半暗，清晰的瞥见他勾起的嘴角，还有那只邪魅的眼睛。

“这么快就想通了，我很高兴。”他的声音微微沙哑，似是生了病。

祝九歌轻嗤：“再想不通，都要窒息而死了。”

“不会。”萧野知道她在讥讽，但还是回得认真严肃。

目光瞥向一旁的定鄯，两人在空中交织，谁也瞧不上谁，定鄯更是拔剑冲了上去，被祝九歌踢来的石子打趴下。

瞧着狼狈的定鄯，萧野爽朗哈哈大笑，殊不知嗓子一阵生疼，继而引发连续咳嗽。

祝九歌确定，他是身体不适。

这就是报应吧，或许，现在就是刺杀的机会。

“定鄯，你不要冲动......”

笑嘻嘻的走了过去，弯腰扶起定鄯一瞬间，寒光冷冽，软剑咻的刺向萧野命门，突然出现一道暗影挡在前面，生生接下一剑。

“噗~”

是个女人吐血的声音，她就倒在两人中间。

祝九歌紧拧着眉头，抬手继续刺过去，那女人突然站了起来，直接将萧野护在胸前，祝九歌收剑不及，女人再度被刺穿身体。

“将军，你，你没事吧？”

女人用着胡人语言关心萧野，祝九歌听不懂，但也看得出她对萧野的情感。

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萧野竟一把推开她，冷声呵斥：“阿古丽，你放肆！”

原来她叫阿古丽，看穿着并不是位侍女，她和萧野是什么关系？

阿古丽已经奄奄一息，不甘心道：“将军，我甘愿为你去死，只希望你能记得我。”

“呵。”萧野不屑的瞥了她一眼，吩咐士兵：“将她带下去，死了就扔出去喂狼，没死军法伺候！”

“是，将军。”

两名胡人士兵将阿古丽拖了下去，祝九歌看得很清楚，阿古丽已经没了生气。

萧野抬眸时，又换了一副笑脸，看似温润如玉，可在她眼里，犹如一匹野狼，直勾勾盯着猎物。

“九歌，乖乖听话，你是杀不了我的。”

似哄，又似威胁。

祝九歌紧紧握着剑，终于找回一丝理智：“让我听话也可以，把其他人放走。”

“其他人？定鄯？”萧野看向她的身后，定鄯恶狠狠的看着他。

祝九歌收回软剑，点了下头：“嗯，放定鄯走。”

“好啊。”

萧野答应得很是爽快，祝九歌狐疑的凝着他半天，又说：“我指的是不许在路上拦截。”

“我答应你。”

说着，萧野冰凉的手指已经抚上她的面颊，细细摩挲着。

祝九歌往后退开，走到定鄯面前，催促道：“定侍卫，赶紧走吧。”

定鄯接收到她的眼神，虽然很不情愿，为了大局着想，他还是走了，路过萧野时愤愤叱了一声，差点被胡兵抓起来。

把人送走了，祝九歌被收走软剑，随着萧野去到大帐，年轻侍女跪在毡毯上静候命令，见到祝九歌进来，明显一楞。

祝九歌捕捉到她的眼神，对萧野说：“这是你的暖房丫头吧？”

萧野脚步一顿，那侍女惊吓般的赶紧低下头，像只试图挑衅却又实力不足的幼狼。

“看来我说对了。”

祝九歌笑眯眯的盯着他：“萧野，我祝九歌可不会嫁给一个不干不净的男人。”

明知她是故意的，却让萧野更加愤怒，唤了人来：“来人，把她带下去，永远不准靠近大帐！”

她，就是跪着的侍女。

侍女听了，神色无比慌张，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下场是什么，直接跪到萧野面前，抱着他的大腿求情哭诉。

祝九歌就像一个看客，独自饮茶，然后欣赏这出负心汉的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