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获看中荼靡不是一天两天。

大魏宫廷素来有太监和宫女结为“夫妻”的做法。

荼靡对他从来不搭理。

严获的心思也好猜，他有个侄儿，严获是打着和老家侄儿借种的主意，让荼靡这个“旺夫”的，生个“儿子”，传宗接代。

说了几句，荼靡横竖就是不搭理他，让他很是自讨没趣。

神仙打架，凡人自然都是恨不能当作自己不存在的。

荼靡和严获不轻不重顶了几句，正要鸣金收兵，旁边有个小太监一声低喊，将他俩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严总管，荼靡姐姐，快看啊，那边是不是走水了？”

荼靡和严获顺着声音一看，大老远的一个地方隐隐有些火光，好像还真的是……

说到正事，严获倒是正经了点:“小吴子你去问问，是哪儿走水？咱家看着，这怎么好像又是尚衣局……”

尚衣局一场大火，一夜回到解放前，能烧毁的都毁得差不多了。

嘉和帝下旨原地重建，这地基才刚下去，怎么又……

小吴子腿脚不错，跑了一圈很快就回来了。

“这次不是尚衣局起的火，是尚衣局旁边的那禁地烧起来了！”

“禁地”二字顿时引得所有人注意。

严获眸光闪烁，他是宫里的老资格了，许多事他是知道的。

荼靡眼看着他立刻转身去了里头的房门前，拍响了门板……

不一会儿，里面一阵动静——荼靡的嗓子眼也提了起来，不知道四姑娘回去之后，是怎么操作的……

现在在里面的女人，是她，还是……

嘉和帝悠悠转醒，有些不满地看了看坐在床沿边上似乎刚刚起来的少女。

少女“衣衫不整”，却是该遮的地方一样也没露出来。

若不是他确信自己一两刻钟之前还在她身上耕耘，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爱妃怎的这般着急穿衣？”

黄素馨呼吸有些急促，胸口有些起伏，闻言笑道:“皇上刚才小睡片刻，应该是没听见严总管在敲门吧！”

嘉和帝皱了眉头，刚要再问，门板上果然又响起了一阵力度适中的声响。

嘉和帝果断穿衣，过去打开了门——皇帝临幸宫妃，如非有必要，底下的人不会这么没眼力劲的。

得知是虚花楼被烧，嘉和帝果然眯了眯眼，浑身上下爆发出来一股凌厉，全没了留恋女色的靡靡神态。

“荼靡，赐汤药。”

“是。”

嘉和帝风风火火地换了衣服走了，也只有荼靡被留了下来处理“售后服务”。

她将同样被留下协助的惠贞和晴川留在门外，自行进入，一眼就看见了匆忙之间躲进了床帐后面遮住自己，一丝不挂的春水。

看见荼靡，春水惊慌失措。

刚刚她主子突然将躺在皇帝怀里睡觉的她拍醒，让她藏好，让她等皇帝走了再出来……

黄素馨看了一眼她，神色淡定:“怕什么，都敢自荐枕席博一个前程了，都不怕被皇上发现，还怕荼靡啊？”

这种时候，荼靡看她，就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了。

荼靡叹气:“娘娘还是和婢子先回避一下，让春水下来地上换个衣服吧。”

黄素馨没有意见，别的女人的身体，她不小心看到都会觉得辣眼睛的——她扭头过来，和荼靡一样闭了眼睛，让春水过去屏风后面穿衣服。

虚花楼烧了半夜，虽然经过全力救火，楼体建筑大体被保留了下来。

但里面尘封的摆设物件，却都消弭在了火焰吞噬里。

事后清点，也只有一个老嬷嬷烧死在了床上。

说起这么一桩事，宫里的人们大多态度谨慎而又充满了神秘感。

又有几个人对“禁地”这样的地方不感兴趣？

只是身为在宫中讨生活的人，想活着，总要学会管好自己的嘴。

否则，便会像是那些年少无知多嘴多舌了几句，被嘉和帝下令杖毙的人一样。

宫里一下子空缺了不少宫女太监，乱葬岗上的野狗却心满意足……

专门有管事的大太监，传了命令出去，说是即将在民间招收新人，填补宫闱。

荼靡一下子就想到了在骡子胡同里住着的沐夏。

那是迎春留下的亲妹妹，荼靡觉得自己有义务照顾她，早些年时就想过让她进宫混个差事。

再怎么也肯定比出卖自己的肉身要强一些。

到了五月底时，荼靡抽空出了一趟宫门，去了骡子胡同却才发现，那栋小宅子里已经人去楼空，沐夏居然搬走了！

她出宫的这一天，天上阴测测的，浓云乌黑乌黑的。

分明是白天，本来就光线不太敞亮的小巷子里更加昏暗。

小宅子的门开着，里面却空空荡荡，问了邻居，就连邻居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不见的。

荼靡心急如焚，怨怪自己没有早几天出来看一看。

无奈之下，她只能是为小宅子上了锁，想着叫几个人去找一找人。

离开之前，她没忘记去胡同的另外一边，看一看那个家境殷实的老太太。

却发现，老太太竟然死了！

不仅老太太本人断了气倒在院子里，就连和她一同生活的人也没了气息。

那样的一个小胡同，住的又都是各自为生活奔波的三教九流，谁会在意谁走了，谁死了？

老太太一家，分明死了几天了！

荼靡报了案，官府的人懒得理会“小案子”，就只是派了个小吏跟过去看了一眼！

世道艰难，人命如草。

荼靡没与官差暴露自己的身份，等花了小半日料理了骡子胡同里的事，她离开骡子胡同，去了明瑶公主府。

明瑶在府里读书，听说荼靡来了，她亲自迎了出去。

好友见面，累赘的礼节都是不必的。

明瑶将她直接引入了自己的闺房，与她坐到了自己每日起居的床榻上。

屋里的摆设一如既往，每一样物件都是明瑶惯用，丝毫没有男主人存在的痕迹。

华丽中透着稳重，又有那么一二分不甘消失的少女气。

桌面上应季地摆放了一盆盛放的姚黄牡丹，花如其人，国色天成。

荼靡却没有欣赏的心思。

“殿下借我几个人吧，我找个人。”

以明瑶的自身情况，太麻烦的事荼靡不会找她，找个人，拜托她确实是可以的。

明瑶也不问是什么事，直接答应:“青儿，你马上去安排几个人来。”

青儿笑看荼靡一眼，立刻应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