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那群小混混有过之而无不及，顾蕴冥也是狼狈地离开了茶摊。

萧焕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看着顾蕴冥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着实没想到，郡主这么经不起撩拨。

“公子，你不追上去？”

齐阙摇头，嘴角还残留着未消散的微笑，“走吧，周神医还在等咱们。”

两人原路返回，回到了刚才的小院子。

周楠对两人见怪不怪，神色冷淡，“过来吧。”

他手中不知拿了什么东西，转身进了另一间屋子，齐阙亦跟了上来。

屋内药香袅袅，冷香袭人。萧焕一进去打了个寒战，里面比外面竟然还要冷。

齐阙与周楠相对而坐，小厮走了进来，换上一壶热茶。

周楠眉间紧皱，一脸严肃。“查到了什么？”

齐阙点头，“倒是查到一些，只是今日······想必您自己已经猜到。”

周楠缓了神色，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唉，当初就不应该带她离开上京，说不定早就找到了她的家人。”

齐阙并不赞同，“当初带着周娘子离开，或许是件好事。”

“与这顾家真有关系？”

齐阙摇头又点头。“是李家。”

周楠有些疑惑，不解的看着齐阙，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二十年前，先帝驾崩，传位于胞妹嘉仁女皇，一时之间朝野动荡，左相意图摄政，当时的朝中禁军统领就是李家主母姜玥，危急存亡之秋，她却意外离世。下葬那天，李府大乱，后面李家人对外宣称是，趁着葬礼，进了贼人。但那天起，李家的二小姐丢了。”

“望真······难道是李家的二小姐？”周楠摸着花白的胡须，喃喃自语，“可是不对啊，当时我在上京四处打听，没有什么权贵人家丢了小姐。逗留了那么久，也无人来认领。”

齐阙微微一笑，直视周楠的眼睛，仿佛已经洞悉一切。

周楠猛地反应过来，“难道说······”

齐阙颔首，“没错，丢了孩子却不着急寻找，两种可能，一种已经确定了死亡，另一个原因那就是，这场闹剧本就是他们主导，怎么还会去寻找。李家有个二房，有一子一女。姜玥和她的孩子只要还在，他们便没有可能继承李家的爵位和财产。姜玥的意外离世，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所以他们按住不发，也不来认领，我在上京才找不到她的家人。可那姜玥只有这一个女儿？”

渐渐来到了问题的关键。

“姜统领还有一个女儿，那时她在外求学，上京锁了消息，等她接到消息赶回来时，朝中局势已定。那时周先生已经带着周娘子离开了。”

周楠忍不住的叹气，“唉，造化弄人。”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只有茶杯中的热气袅袅升起。萧焕站在一边，心中也是无限感慨，缘分这个东西真是太过奇妙。明明近在咫尺，却就偏偏这样，阴差阳错。

可故事还没有结束。

“那烟公子刚才点头又是为何？与顾家又有何关系？”

齐阙轻轻吹去茶沫，饮下一口茶，“李家的大小姐回到上京后，李家已经破败。二房站错了队，李家被清洗。她的父亲动了歪脑筋，想要通过联姻，挽救李家破败的局势。”

“弑母弑妹之仇，她这姐姐竟然忍了？”

周楠音量陡然变高，一时有些激动。

齐阙没有理会周楠的愤怒，自顾自的直接说着，“女皇刚刚登基，当初平定叛乱，顾家没少出力。姜氏一族与自己是血脉姻亲，女皇与李家大小姐更是姐妹情深，顾家又是忠心不二的良臣，手上还有兵权。这笔交易很划算。李家的大小姐许是为了女皇，同意了这门亲事。”

周楠气得胡子都要竖了起来，“怎么是为了女皇，还不是为了自己李家的荣耀，呵，真是狼心狗肺。”

齐阙想起后面发生的事，忍不住笑了笑，看的周楠一头雾水。

“李家的大小姐在新婚前一夜，血洗李家。”

“什么？！”周楠不敢置信的喊出声。

齐阙脸上的笑意更甚，前几日他收到密件，上面写着这些过往。看完时，他突然理解了顾蕴冥做事如此威猛的原因。

“她的父亲，父亲的二房妾室，以及他们的子女，还包括那些姑姑叔叔和婶子，只要是府里参与过当初毒杀姜玥谋害妹妹的所有人，她全部一一亲手杀死。”

周楠一时反应不过来，愣在原处，“这······”

他拿起茶杯，直接一饮而尽。缄默了好久，神智总算回笼。

“你是说现在的顾王妃，就是望真的姐姐？”

齐阙点头，放下手中的瓷杯，一示意，萧焕连忙上前，拿出早就已经备好的画像，徐徐展开。

“李月溶，李家大小姐，当今顾王妃。”

看着画中人，周楠有些出神，喃喃道，“是像······”

他也打开了自己刚才进屋时拿进来的盒子，展开了一张纸，是一张小像。寥寥几笔，却画出了神韵。

“这是望真经常梦到的那个人，以前她每梦到一次，就会画一张。一开始只是模糊的影子，后来越来越清晰。这两张真的太像了。”

他又从盒中拿出一张小手绢，上面在一个小的角落修着一个“漠”字。

齐阙接过，看着这个字顿时了然。

“任雪霏霏，云漠漠，月溶溶。”

周楠有些懊悔，“我当初就应该再多停留一段时日，如果早点回到上京也好。”

“周先生无需自责，刚才来的那个女孩，便是李月溶的女儿，她说今日两人已经相见，可您看周娘子的身体，不像是能承受真相的样子。”

周楠幽幽的叹了口气，“我一生无妻无子，一直就把她当做我的亲生女儿，望真天赋异禀，我也有心传授我毕生所学，只是我现在已耄耋之年，指不定哪天就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朝阳。可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她，这次回京能认亲是最好不过的。”

“顾王爷与周娘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提到齐阙提起，周楠心中不免怄气。“当年，我带着望真四处行医，路上望真救了一个小兵，长得俊俏，还说什么娶她为妻这些话，等他好了我就直接赶走了他。这么多年，望真随着我在外漂泊，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还有那个男人，就是不愿结婚。回了上京，谁知道那个男人竟然又冒出来了，摇身一变成了王爷。”

周楠越说越来气，“现在，现在更好了，他还是望真姐姐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