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 娇姝(三)(1 / 1)伍秋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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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教你们做人。

侍读眼带轻蔑,不掩不藏,这就放下棋子起身,“你想怎么比试?”

这堂里哪个不是三甲出身?

哪个不是知识渊博?

他觉着这新来的编修真是十分张狂!

无忧反而道:“阁下想怎么比试?诗词歌赋,儒法道墨,琴棋书画,在下随意。”

嚣张,真是太嚣张了!

一旁侍讲率先发难:“儒是以仁修,墨家以爱兼和,道派主张自然,法学却要依法治国,编修觉得,这天下该如何治理?”

这问题刁钻敏感,无忧望见众人嘴边挂嘲讽,不管她回答中偏向哪一派,答案都是错的。

“在下认为,万物始于自然,仁爱皆修,峻法可为,专制有好有坏,一切在于心,治天下当从心而论,请问侍讲大人,何为心?”

既如此,她就偷换概念,再把问题抛回去。

侍读没想她会来这一招,一时愣神,只听无忧道:“心即是理,儒法墨道出于人心,万般理法儒学研自本心,请问侍讲大人,何为本心?”

众人从未听过这般言论,有人细加思索,有人一脸茫然,有人醍醐灌顶,有人如梦初醒。

白玉堂里顿时静谧无比。

“知行功夫,本不可离,一切在人心中,这天下如何治理也该在你心中,在百姓心中,在陛下心中,而非我一人独断。”

无忧话落,众人眼神已缓慢转化为钦佩。

假设换做常人,定会苦苦思虑他们提出的问题,这少年却不,他思想独立,心中更有一番自我体系,竟丝毫不受外界所干扰。

甚至还将众人带入他的心学,引人深思。

若交此人为友,定能大开格局!

“敢问编修怎么称呼?”

唉,又要编名字。

无忧刚准备开口,屏风后传来轻唤,恰如晚风轻拂,“辛芷。”

“辛芷!你是今年的状元郎!”

无忧扶手,拢着袖,垂首浅笑,“不错,正是在下。”

正是你们口中摆摊的状元郎。

“胡闹。”

来人轻斥,抬起眼来,目光落在无忧身后,众人恭谨欠身,叫他一声“大学士”,或“首长大人。”

无忧叫他“钰兄!”

俊眉冷蹙,自顾自转过身去。

就当没来过。

“钰兄去哪儿?”

皇甫政不理,无忧厚着脸皮跟上。

翰林院众人却舍不得她走了。

“辛兄!首长大人案牍劳形,倒不如留下来与我们吟诗作赋!”

无忧挥挥手,只道:“罢了。”

诗词你们哪玩得起,光是我小学唐诗三百首就能压死诸位。

无忧随皇甫政来到长林署,就在白玉堂后院,比起前者,此处更像个办公之地,一席长桌,一盏长灯,卷轴如山。

皇甫政入了座,玉手执笔,接着卷轴上的文章审写,无忧走到他身旁,替他研墨。

一时无话。

他未着官服,仅穿一袭烟青色薄衫,翠玉束发,神色淡然,透出些许凉薄,偏偏生了一双桃花目,不语时含嗔。

一开口,话音清冷又孤傲。

“适才那些话是你自己想的?”

原来她说的都被他听了去,无忧专心研墨,手中松烟在砚上推散,墨色渐浓稠,他这墨无香,无光。无忧喜欢有香的东西。

“不是,是听一位高人说起。”

笔尖一顿,在卷轴上留下细小墨点。

“那位高人现在何处?”

无忧回得理直气壮:“高人早已仙逝。”

“原是如此。”

眼看时机差不多了,无忧停下手上动作,“我今日骗了胡云喜。”

“嗯?”

“说独孤无忧病重,只怕活不过今年,是翰林院的皇甫公子看的人。”

“嗯。”

“你明白我的意思,到时候胡云喜问起……”

“明白。”

皇甫政身子坐得笔直,专心撰写手上卷轴,这卷结了尾,又拿起新的,任无忧在身旁站许久,心安理得,过许久道:“无忧总是骗人。”

无忧张口就来:“我从不骗你!”

他才放了笔,转头看她,“当真?”

无忧道:“真!比铁杵还真!”

好奇宝宝又问:“为何比铁杵还真?”

无忧冷不丁讲起冷笑话:“因为铁杵磨成针。”

他话音冰冷,轻吐两字:“笑话。”

唇边已不受控的倾泻出几分笑意,还要嘴角向下,偏不要她看出来。

“那我问你一句,你说不嫁太子可当真?”

无忧愣住了。

他能问出这话,要么是对她有意思,要么是对她,有意思。

绝非自作多情!

无忧不想回答。

好像是在给予别人什么希望。

他却起身,眸中现出几分执拗,离无忧近了些,澄澈双眸含着情,盈盈嗔嗔,若不是个子长得高,他当真美得像个女儿家。

“不许说比铁杵还真,说人话。”

说人话这词还是无忧教他,但她偏不。

灯里蜡烛快燃尽,烛光黯淡下来,映在雕窗,影影绰绰,无忧望着他,半晌开口:“汪!”

美人呆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哈哈哈!”

她笑得弯下了腰。

美人微慍,别过脸:“你总这样。”

美人委屈得像个小媳妇儿。

无忧越发高兴了,顺手取下书架上的《战国册》,负着背,“天色不早,我得去摆摊了。”

美人回眸,似不舍。

听无忧道:“待我赚许多钱,再请你去花满楼吃饭。”

“哼。”

月色沉沉,美人沉吟片刻,眸中沉下几分孩儿气,话音绵软:“这次不带你哥。”

无忧忍俊不禁,道声“好”,顺势转身,将书本收进怀中,留了话:“初七,我娘华诞,记得早些过来。”

“嗯。”

美人望定无忧背影,瞧她走得很慢,背影修长纤瘦,像她爹,个高,与普通男子无异,不妆不饰便是个粉面俏郎君,若穿女装,群花都要黯然失色。

可惜,她不喜。

或者说不习惯。

无忧穿不得女装,前世如此,今生亦如此。

前世,她刀尖舔血,伪装近一年的混混,在道上嗜赌打架,好不容易卧进组织,九年的反派生涯让她险些忘记自己是个女子。

在道上混的女人,要么任人玩弄,要么比男人更狠,无忧显然是后者。

这一世,她过上正常日子,却始终无法忘记那些生活,有时心痒难耐,忍不住,总要去赌上一把。

重生十七年,她总沉在记忆里,不是反恐组的侦查队员,不是恐怖组织的左膀右臂,而是最初的街头小混混,一个赌字行天下。

若论堵,没人比无忧敢。

当年的午夜神赌,靠这噱头,无忧终于引来那个男人,代号“瑞”,他改变无忧一生。

或者说,他们葬送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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