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德身亡,身处疫病之潮的教派成员们立刻崩溃,普通信徒当场暴毙,而掌握庇护秘术的术师们也不得不分散心神,胜利的天平迅速倾倒向另一方。
最后一位三环术师倒下,宣告「血骨教派」的彻底覆灭。
匆忙赶到地牢入口,见到重伤的安托万和施密特二人,杜勒格连忙问道:
“使徒胚胎被摧毁了吗?”
苏拉解释道:“白骨鸦被流放到了虚境之中,按安托万先生的说法,祂再也无法踏入我们的世界一步。”
“这......”
不明所以,杜勒格问道:“夜枭和托德呢?”
“尸体都在下面,先别下去,呼......那里氧气不足。”
“我明白了。”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还不到十分钟。但是号角召唤的疫病之潮,令以治安署大楼为中心的大片区域都沦为了恶臭污秽的人间地狱,想要清理这些鬼东西,十个小时可能也不够。
不幸中的万幸,居住在附近的平民已经提前疏散。
有了上次清理残余毒气的经验,驻扎在梅伦市附近的部队迅速开赴治安署大楼,利用火焰喷射器焚烧这些污秽之物。
包括安托万在内,大量伤员被救护车送往梅伦市医院,唯有施密特例外。虽然他的伤势比绝大多数人都严重,却只做了简单的伤口处理,也不肯去休息,直接投入到焚烧疫病之潮的工作中。
知晓施密特的工作狂性格,苏拉也没有劝说的意思,只是感慨道: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总感觉有些突然啊......”
取出沾满血迹的烟斗,用火焰小心烘烤着,施密特疑惑道:
“突然,怎么说?”
“会长,还记得我们在伯爵庄园时的讨论吗?”
“嗯。”施密特点点头。
“我们当时的结论是,阴谋者在利用遗物刺激普通人的欲望,以此达成暴食,贪婪,嫉妒......等诸多要素,来为一个惊人的仪式流程做准备,阴谋者更是咄咄逼人,极尽挑衅之能事。”
闻言,施密特笑道:
“结果,血骨教派真身暴露后,不过几日便迅速覆灭,颇有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是这样吗?”
“没错,而且托德和夜枭最后不顾一切夺取使徒胚胎的行为,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狗急跳墙。”
“狗急跳墙,好形容,哈哈哈哈......”
点燃烟草,施密特笑道:“但凡阴谋奸宄,永远是蛰伏在暗处的时候最可怕。一旦暴露在阳光之下,他们的丑态,自然暴露无遗。”
“也是......”
秘密结社,就胜在“秘密”二字,一旦走上与官方势力正面对抗的道路,那就只剩下你死我活。
血骨教派成员的尸体被集中到一处,当场焚烧,望着熊熊燃起的火焰,苏拉低声道:
“会长,血骨教派掌握的遗物要怎么处理?”
血骨教派经营若久,加之托德寻找、制作与「疫病骸骨」相关的众多遗物,价值相加总和,以枫郎计,接近五位数之多。
“协会的秘库封存这些污秽的东西并不合适,尤其是那个该死的号角。我会向曙光守卫申请遗物收容,将工作交给他们。当然,得按照原价付钱,不过,秘法部应该也会分一杯羹。”
握着烟斗,让烟草中的尼古丁麻醉神经,微微放松,施密特笑道:
“对了,苏拉,这些天忙得晕头转向,你入职第一个月的工资,还没有发呢。”
“啊,是四枫郎来着?”
“那只是基本工资。整个血骨教派事件中,你出力最多。等我完成档案后,就可以计算出你应得的奖金,我想想,你欠协会的‘贷款’,应该可以一笔勾销了。”
“那太好了。”
苏拉点点头,虽然他现在并没有什么需要用到钱的地方,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秘术修习,都是近乎“免费”的,加之与梅伦伯爵的交好,导致他对金钱的概念逐渐失去具体认知。
“怎么感觉反而退化成了温室里的花朵......”
杂事基本处理完毕,呼出一口寒气,苏拉疲惫道:
“会长,请允许我先回家休息。”
“嗯,后续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就好了。”
......
......
回到家中,苏拉看向人偶,担忧道:“诺薇,你没事吧?”
自发动秘术改写虚境通道的坐标之后,人偶就一副蔫了的模样,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的胳膊上,气息萎靡。
听到苏拉的关心,诺薇轻声道:
“我感觉有些疲惫,施展覆写坐标的秘术,对现在的我而言,消耗果然还是太大了。”
将人偶轻轻放在沙发上,苏拉皱眉道:
“你究竟掌握多少足以自毁的秘术?”
“数不清。”
人偶缓缓捋起一束白发,放在鼻尖前,轻轻嗅了嗅,无奈道:
“疫病之潮的污秽气息,即便是「伞骸」也无法洗去,还有我的裙子,全被它污染了。”
苏拉见状,问道:“需要换一身衣服吗?”
“不......”
人偶歪着头,轻笑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这件长裙,也是我的一部分。”
一部分?
苏拉诧异道:“这么说,你其实一直都没穿衣服?”
“你的注意力,还真是奇怪。”
竖起食指,轻轻晃了晃,人偶接着道:“我想说的是,我需要清洗......”
“热水可以吗?”
“是的。”
“我明白了,你先靠着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准备。”
烧开一壶热水,苏拉拿出日常洗漱用的脸盆,对诺薇的尺寸而言,这至少得算是豪华浴缸。
只不过,人偶的身体轻盈,水面的张力完全可以托起她,她甚至没办法潜到水下去,苏拉只能将毛巾捏出一角,沾上热水和肥皂,细心地为诺薇清洗衣裙和发丝上的污染。
最后,以火焰手套烘干人偶身躯的潮湿,再用梳子小心地梳理长发,一边梳,苏拉一边道:
“虽然这么问很不礼貌,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的衣服里面,什么都没有吗?”
闻言,人偶眼眸闪烁,衣领的丝带自行解开一部分,长靴也化作黑烟消散,晃了晃与小手一样白皙的脚丫,不满道:“相处也有一个月时间了,难道你认为我只有脑袋和四肢?”
苏拉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衣物是身体的延伸部分,或者说是拟态,原来是这个意思。这么说的话,你可以自由变换衣服的样子?”
“差不多,不过我很喜欢这一身,你看腻了吗?”
摇摇头,苏拉道:“当然没有。”
“喔......不过我确实没发现,你更喜欢什么样的衣服。”
纯黑色的流光在身躯周围变幻,眨眼间,人偶换上了凯瑟琳平日里最常穿的学院制服。
“怎么样?”
莫名的既视感,苏拉咳嗽一声,问道:“你能变换头发的颜色吗?”
“当然不能。”
“换回去吧,我还是喜欢你原来的裙子。”
闻言轻笑,诺薇变换回原先的古典华裙,拢起雪白的长发,“我现在需要睡觉。”
这还是人偶第一次有睡眠的需求。
“我也是,灵性将近枯竭,滋味真不好受。”
摁了摁太阳穴,苏拉忽然想起什么,愣道:“你睡在哪里?”
“我们的生命共生,离你越近,我才能越快恢复。”
“这样......”
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在夜晚来临的时候,会抱着抱枕和玩偶入睡,苏拉感觉自己大抵是回到了童真年代。
“真奇怪......”
望向枕边人偶静谧的面容,苏拉心中忽有所动,他还是第一次仔细观察诺薇闭上眼的模样。
蓦然,诺薇睁开双眼,轻声道:
“你需要尽快和「噬疫侍者」取得联系,否则我耗费这么大功夫,就全都白费了。”
“嗯,不过得等受伤的术师们出院。”
人偶点点头,又道:“你让开点,别压着我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