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飞虎毫不犹豫，立刻转身回到院子里。

此时，屋内正是一片热气腾腾，十几个侦察员们，乐呵呵地开着玩笑，谈笑风生，围着特派员胡令海，问这问那。

窗台上点着一盏豆油灯，闪着微弱的火苗，照得大家脸上忽明忽暗，好几个人都在抽旱烟，一片烟气弥漫。

丁飞虎掀开门帘，带进一股寒风，窗台上的油灯火苗，晃了几晃，差点灭了。

“同志们，”丁飞虎神情严肃，开口说道：“有情况，立刻转移。”

“啊？”

满屋的欢笑声，立刻戛然而止。

“稀里哗啦”一阵响，十几个人立刻从火炕、板凳上、草席上站起来，纷纷抽出枪只，推上子弹。

“怎么回事？”胡令海问道。

“敌人摸上来了，马上转移。”

“不会吧，”胡令海大声说道：“大家不要慌，先搞清楚再说，这里地形偏僻，没有敌人驻扎，也许是搞错了……”

丁飞虎也大声说道：“不，再晚就来不及了，史大刚，你负责保护特派员的安全。”

“是。”史大刚嗡声嗡气地答应了一声。

“丁飞虎同志，”胡令海胀红了脸，“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绑架我吗？请你注意，我是上级派来特派员……”

屋里的气氛，登时有些紧张。

两个领导意见相左，形成了争吵，对于侦察队的战士来说，影响很大，胡令海说得不错，他是上级派来的，官职应该高于丁飞虎，按理说，丁飞虎应该听从他的命令。

丁飞虎的眼睛睁大了。

平时，他这一双笑眯眼，冲是眯着，给人一种和善感，实际上，他也是个和善的人，几乎从不发脾气，和同志们或是老百姓在一起喜欢嘻嘻哈哈，说说笑笑。对上级领导，更是尊重。

但是此时，这双眼睛睁大了。

情况紧急，敌人不会给你留下争吵的时间。

战场上分秒都是金，容不得耽搁，他脑子迅速衡量了一下，是维护胡令海的“领导权威”，还是看重全队同志的性命安危？

答案是显尔易见的。

绝不允许犹豫。

“特派员，”丁飞虎收起笑容，大声说道：“此时我是指挥员，有权指挥战斗，再晚就来不及了。”

说完了，他不再理会胡令海，把手枪一挥，命令道：“一组在前，三组殿后，成尖刀队形，向南突围。”

“哗啦啦……”一片凌乱的脚步声，十几个同志持着枪冲了出去。没有一个个迟疑。

丁飞虎在他们心里的威信，此时取代了一切，没人理会胡令海的“权力”。

而且，这些人都是久经战阵的勇士，知道突围的重要性，谁都明白，队长的决策是正确的。

……

外面，夜色漆黑，远处的白雪，反射着暗淡的月光。

眼尖的战士，已经看到从岭上包抄过来的敌人，大家小声议论着，“乖乖，真不少哎。”“奶奶的，一定是有目的的包围。”

按照丁飞虎的部署，战士们分成三个战斗小组，迅速向南突围。

夜里，积雪的山路，既看不清，又崎岖难走，一步一滑，几乎走几步就要摔一跤。

这些人都是侦察兵，走夜路司空见惯，个个都练就了一双夜猫子眼，夜老虎腿，行动迅速，摔倒了，一骨碌爬起来，继续往前窜，一个跟着一个，“嗖嗖”地象是一群夜行的猛虎。

大力士史大刚，拽着胡令海的胳膊，向前跑。

跑出没有两三百米，忽然前面打响了。

“叭，叭叭，”枪声骤起，暗夜里闪过红色的细微火花。

前面有敌人！

胡令海正跑到丁飞虎身旁，朝他喊道：“前面有敌人，咱们返回去吧。”

“不行，”丁飞虎毫不犹豫地说道：“返回去会陷入两面夹击，向前冲，突出去——”

他一挥手枪，不再理会胡令海，率先朝前冲去。

“叭叭叭，怦怦怦，”前面的枪声，逐渐激烈起来。

第一组的战士，猫腰趴在地上，一边向前射击，一边梯次跃进。

“啾啾啾——”

子弹打过来，雪屑纷飞。

一道道红色的子弹溜子，在空中划过，在空中织成一片绚丽的光网。

“叭叭叭叭，”双方的枪声越来越稠密，丁飞虎心里暗暗着急，他从对方的枪声里，听出来大部分是步枪，而自己这些侦察员，多数是手枪，这样硬碰硬打仗，手枪是不占便宜的。

而且，敌人的兵力，至少是自己两三倍以上。

更严重的是，身后还有大股的敌人，正在逼近，如果被敌人合围……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情势危险，没有别的办法，丁飞虎高声喊道：“向前冲，一定要冲出去。”

他身子一窜，象一只勇猛的老虎，朝前冲去。

战士们看见队长这样子，无不热血沸腾，高声呐喊着：“冲啊——”窜起身形，举枪向前冲锋。

一名战士在冲锋中，一头栽倒了。

另一个战士冲过去，俯身一捞，把他背在身上，继续向前跑。

“叭叭叭，”枪声响得象是爆豆。丁飞虎一边挥枪射击，一边注意着四周的地形，寻找突围的最佳路线。

不能犹豫，不惧伤亡，必须冲出去。

就在这时候，忽然敌人乱了。

“叭，叭叭，”从敌人背后，响起了枪声。

正在向前冲锋的侦察队战士，顿时感觉到了轻松，前面的敌人火力，骤然减弱，甚至听得见他们在慌乱地叫喊，大家抓住机会，一鼓作气，冲上前去。

难道……有自己人前来接应？

丁飞虎和战士们一样，心里一阵兴奋，这时正是冲锋突围的紧要关头，这种支援和接应，显得是那样的及时，那样的解渴。

“叭，叭，”敌人背后的枪声，一声接着一声，敌人的阵形，乱成一团。

战斗中，最怕突然的背后袭击，那种被两面包围的感觉，对士兵的心理会造成崩溃性的影响，往往很快改变战局。

侦察队的这些勇士们，绝对不会放过这种机会，他们一边呐喊，一边勇猛冲锋，尤其是丁飞虎、赵栓子等人，手里拿的是大威力的驳壳枪，打起点射来，最适宜近距离冲锋，带着大家，象是一群下山的猛虎，一下子就撕破了敌人的阵线。

“哗……”队伍象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冲过了山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