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八章 死谏?(1 / 1)邛匕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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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三思!”

“祖宗之法不可轻废啊!”

“陛下万万不可!”

“陛下若一意孤行,臣就死谏!”

洪武帝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炸了锅。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从一开始洪武帝的目标就不是从胡惟庸手中收缴权力,而是要裁撤掉丞相一职!

常森隐约猜到了洪武帝的目的,只有让相权膨胀到大多数人无法接受,他才有理由去裁撤。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洪武帝竟然如此果决,甚至可以说是刚愎自用。

若是一味地强硬推行,只会处处受阻,最后不了了之。

但洪武帝不是莽夫,莽夫根本不可能击败群雄夺得大统。既然他敢这么做,那么就肯定有十足的信心推行下去。

一旁的太监上前出列,以极为洪亮的嗓音,盖住了所有嘈杂声。

他念出了一个个官职、一个个名字,品级有大有小,权力有轻有重。被念到名字的人诧异不安,没被念到的患得患失,直至太监念出最后一句话,金銮大殿上陷入了冗长的死寂。

“以上,凡三品及以上,夷三族;凡六品及以上,皆斩;凡九品及以上,革职查办。”

死寂。

这份名单,波及了近半数朝臣。

最后,这位太监轻轻地把这份圣旨放在了辅臣的手心。

辅臣颤抖着将圣旨展开,仿佛它重若千钧。但当他看到里面的内容后,先是一愣,随后流着泪哈哈大笑起来。

圣旨是空的。

但刚刚劝阻陛下的、喊着要死谏的、痛斥暴君的、声泪俱下的……都被念到了名字,只有沉默不语的人,才得以幸免。

传达的意思很明确:

谁忤逆了洪武帝,谁就得死。

辅臣边哭边笑,跪在地上,他双手高举着圣旨,喊道:“臣有罪,臣忘了方才布告的惩处名录!”

有风从宽阔的朱红大门外涌进,烛台上的火光跃动,光线忽明忽暗,大殿被照进来的光一分为二。

忽然有人出列,低声道:

“臣请奏,辅臣渎职,应降罪。”

“……”

随后,朝臣接二连三的出列,跪伏在地上。

他们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纷纷落井下石,痛斥辅臣违背君命、尸位素餐。

“拟诏岂能儿戏?决不能交由此等轻慢之人!”

“陛下圣明,恳请暂时收回成命,将此人裁撤后再另行商议!”

“圣旨不容有失,请陛下慎重啊!”

……

仿佛在一瞬间,洪武帝成了千古明君,而这位辅臣变成了人人诛之而后快的奸臣。

“君无戏言,”洪武帝垂眸漠然道,“朝令岂可夕改?既然颁不下诏书,爱卿自当以死谢罪。”

“臣……”

辅臣哽咽了一瞬,他回头侧脸瞥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大臣们,随后弯下了脊梁,额头叩在地面上,颤声道:

“谢主隆恩。”

下一刻,锦衣卫镇抚使快步上前,拔出绣春刀。

手起刀落,人头滚滚。

百官具寂,血溅金殿。

洪武帝的瞳孔像是镶嵌在眼眶里的玻璃珠子,明明炯炯有神,但却毫无生气,他甚至没有朝死去的辅臣瞥上一眼,仿佛这是一件无趣的事情。

镇抚使振刀,刀身上的鲜血呈半弧形洒落在光滑的地面上。

他和总管太监用余光注意到,陛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于是他们对视了一眼,后者朗声道: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群臣唱诺,起身拱手,退出了气氛令人窒息的大殿。

洪武帝同样离开,他坐上了轿子,摆驾回后宫。

辅臣的尸体逐渐冷却,宫女和奴才弯着腰成列小步走进来,他们手上提着木桶和抹布。

将辅臣的尸体裹在草席里后,他们用清水刷洗地面的血污,抹布反复擦拭后,金殿再度光洁如初。

随后,他们抬着尸体匆匆离开,仿佛不曾来过,这位辅臣也不曾存在。

蜡烛依旧在缓缓燃烧,昏暗的金殿里依旧威严且金碧辉煌。

之后,洪武帝的决断以及在朝堂上的事情不断发酵,有些人被吓破了胆,但更多的人是激起了怒意,也有人揣测其实洪武帝还是服了软,通过这种方式杀鸡儆猴罢了。为了维持朝廷运转,他不敢真的对群臣有所动作。

但出人意料的是,洪武帝开始随机“点名”。

每日都会有官员被锦衣卫查出和胡惟庸结党营私的罪证,公布朝堂三司会审后,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洪武帝下令斩立决,每天菜市场都有官员处斩。

百姓们从最初的亢奋,到逐渐开始感到恐惧,他们甚至看到了时常接触的里正被斩首,乡里乡亲沾亲带故的人在刑场边大哭流泪,许多流言蜚语传出。直至到最后,他们开始麻木,甚至能搬个马扎坐在刑场边吃饭聊天。

京城的风向变了,上面没有人敢去推波助澜,在锦衣卫的监控下,官员们都战战兢兢,龟缩不出。

于是老百姓们开始发挥想象力,各种阴谋论满天飞。茶楼小巷里,三五个老大爷聚在一起,喝茶聊天能扯上两三个时辰。

其中流传最广、最有公信力的阴谋论,就是常提督妖魔祸国。

一个妖孽堂而皇之劫狱,杀死了一名斩缘人,至今竟然还安然无恙;翌日,朝堂就有忠臣之士血溅金銮,圣明的洪武帝像是失心疯一样,逮着一个胡党人就杀……这两件事,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块。

于是乎,有心人将其编造成册,写的有鼻子有眼,说书人也发挥想象,口若悬河,听得人是一愣一愣的。

常提督至此彻底跌落“神坛”,他清誉毁于一旦,随之而来的是口诛笔伐,以及越来越汹涌的民愤。

人们向来排挤异类,哪怕是最乖顺的狗,也会被拴上链子。

颜清潋已经不上私塾了,由熟读诗书的赵仪风来教导;常韦陀伤病养好后,和常森每日习武,打熬身体,他已经有父亲魁梧身材的雏形了。

面对外人的唾弃,常森夫妻俩选择沉默。颜清潋少女心性,询问母亲为何不反驳,但赵仪风笑了笑,说道:

“在跟了他的那一天,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会瞒不下去,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每一天我都在提心吊胆,但真正发生后,我反而轻松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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