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妙音坊门前的一众大秦锐士中,有人点燃了第一支火把,紧跟着,便有无数火把,猎猎燃烧。
这条咸阳城最为繁华的街道也霎时亮如白昼。
但火把再多,也无法消融局面的肃杀与紧张。
阎乐这个人。
虽然其貌不扬,但才能还是有的,否则,他也断然不可能被赵高委以重任。
在他看来。
这位异军突起的公子易肯定不敢当街动刀,因为不管怎么说,他是咸阳令,他麾下也都是大秦士卒,一旦动刀,也几乎形同谋逆!
但关键问题是。
眼下大秦的情况十分特殊。
陛下病重,已经有好几天不能署理朝政了。
这就造成,大秦的一众公子,身份都格外敏感。
毕竟,陛下不曾立储。
按照大秦素来的惯例,这个期间,每个公子都有参与政事,为大秦效力的权力,这一点,左丞相李斯也明确提出来过。
所以。
如果公子易坚持要带走妙音坊这个逆贼,他又强行阻拦,造成恶劣冲突,很难说的清,究竟是谁对谁错。
就算他是咸阳令。
可在没有十足证据的情况下,他也断然没有硬撼大秦公子的资格。
所以他十分为难。
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同为大秦公子的将闾身。
按理说。
这种局面,只要将闾强硬,那他们就牢牢占据了主动!
可很遗憾。
将闾始终不曾表态。
他似乎还是沉浸在他这个七弟陡然大变的震撼当中。
局势似乎陷入僵持。
但嬴易哪有耐心跟他们耗下去?
他转身跟驾车的禄球儿使了个眼色。
随即长刀一挥。
“给本公子让条路出来。”
说完。
他便径直的朝着阎乐与将闾走去。
将闾还是没有反应。
阎乐咬牙。
眼见公子易走到他面前,他身旁的士卒也下意识给这位大秦公子让开了路。
他心知,今日事,恐怕只能认栽了!
但他很不甘心。
于是。
在嬴易与他错肩而过之时,他突然低沉说了一句。
“易公子,您今日如此强硬,莫非不怕赵大人那边无法交代吗?”
赵大人。
中车府令,赵高。
嬴易脚步稍微停了停。
他轻轻一笑。
“赵高啊。”
“你放心,本公子迟早会去找他,那时,我会亲自问他,要不要本公子给他一个交代。”
阎乐直接惊愕。
他当然听得出,公子易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完全不把赵大人放在眼里?
可他凭什么?
他悄然眯眼。
在一众大秦锐士举着火把的注视下,嬴易和南宫走在前,禄球儿驾车跟在后,他们便就如此走过妙音坊,穿过了这条街道。
一直到再也看不见了嬴易。
公子将闾这才重重的哼了一声,目露凶光。
“真以为勾搭了个天象门客,就翅膀硬了?”
“想入局?”
“不自量力!”
……
……
离开了妙音坊前的那条街,转了个弯,向公子府前去。
察觉公子并没有回到车的意图。
禄球儿忍不下去了。
他跳下马车,牵着马绳,几步走到嬴易身旁,跟着嬴易的脚步,他偷偷瞥向双刀南宫。
“公子,这个白狐儿脸……”
他拥有前世的记忆,自然认得她,也就不可避免的会震惊她的到来。
嬴易知道他是想问,她为什么会来。
但这种事情怎么解释?
传承面板真正可怕强大的地方,就在于,他虽然保留了他们的记忆,可在召唤的同时,也硬生生扭曲了他们的情感。
就是说。
无论对于禄球儿,还是南宫来说,北凉徐家只不过是一个他们曾经效力,待过的地方。
眼前大秦公子易,才是他们真正的,唯一的主子。
这点,嬴易肯定不能说。
也是独属于他一个人在这世间最大的秘密。
所以最终。
他只是笑了笑:“有什么好奇怪,你能来,她为什么不能来?”
南宫面无表情,像是听不到他们说话。
禄球儿抓耳挠腮。
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但仔细想想,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别说来的是白狐儿脸,就算来的是徐家父子又如何?
这么一想。
他也就释然,不再去提。
可还有一件事,他不问清楚,也始终如鲠在喉。
“公子,后面那姑娘……您是打算收了?”
指的自然是车厢里的少女沉鱼。
禄球儿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到,嬴易很是细心的为她摘下了发梢野草。
那个动作,相当的令人浮想翩翩。
提起她。
秦易有些无奈。
当时只是意识到,这个少女身份很可能并不简单,牵涉到的隐秘也不少,所以直觉告诉他,他有必要留下这个姑娘。
但真带回来了。
他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
当自己人?
不可能。
当敌人?
也不合适。
因此,嬴易揉了揉太阳穴,颇为头疼。
“想什么呢?”
“我之所以那样做,难道你真不明白?”
“我只是试图营造一个假象,让旁人以为我和她关系亲密,她也并没有行刺我,不是什么逆贼。”
“不这样做的话……岂不是说,我真是在包庇逆贼?”
“虽然不怕。”
“但也没必要给自己添麻烦。”
禄球儿连连点头。
懂了。
公子果然不是被这女人的美色所迷惑。
一路走,一路说。
公子府已就在眼前。
但就在他们即将步入公子府时,刚到门口,南宫却突然停下脚步。
迎着嬴易和禄球儿疑惑的眼神。
她随意转身,抬头。
“有人在暗中窥伺,跟了一路,竟然还没放弃。”
“是杀,还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