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章 探监与夜晤(1 / 1)深海小魔鱼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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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晋元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依然传进了后堂,徐三娘的哭声又响亮起来。

柳晋元皱着眉头,一连串的指令吩咐下去,没用多长时间,探监的一应之物装上了院中的马车。

载着被褥衣物、酒肉吃食的马车踏着清淡的夜色停在了县衙大牢前,身着黑色裘皮大衣的柳晋元钻出温暖的车厢,下意识地搓了搓手,随在车中的管事适时地送上了一个温热的手炉。

大牢门口,早有县衙的人等着,看见马车立刻迎了过来,跑前跑后地跟着搬运东西。柳晋元只随意地看了一眼,便神态自若地举步朝大牢门中行去。

夜色渐晚,天上又开始飘起了雪花。

车夫站在车辕前,执鞭肃立等候,他不敢钻进温暖的车厢,就连坐在车辕上甚至暂时放下鞭子都不敢。柳家的规矩多,做一个车夫也不容易。

等待往往最显漫长,不知道过了多久,雪越来越大,当车夫的手脚越来越僵硬麻木的时候,终于大牢的铁门缓缓打开。

透过微弱的烛火,柳老爷和管事从牢中缓缓走了出来。

车夫急忙拿起踏脚,稳妥地放在地上,柳晋元抬脚踩在了上面便要上车,却料不到脚下不知为何一软,踩在了踏脚的边缘。身子一个趔趄,若不是管事和车夫适时托住,柳老爷险些摔倒在漫天大雪中。

管事低声呵斥了车夫几声,老实巴交的车夫显得有些战战兢兢,深恐老爷动怒,不知道要降下怎样的责罚。

奇怪的是,这次老爷一反常态,并没有说什么。有狱卒见机快,打着写着大大“狱”字的气死风灯笼过来,借着黯淡的灯光,车夫不放心地偷偷瞄了瞄老爷的脸。却见老爷脸色十分难看,嘴唇紧抿着,眉宇间隆起了一小块肉疙瘩。

车夫心中更加惊颤,急忙蹲下身,轻轻扶着老爷的小腿往踏脚中间放。触手处,竟感觉那条肌肉松懈的小腿正在微微颤抖。

车夫疑惑地抬头看了看老爷身上的裘皮大衣,心中很是不解,穿成这个熊样应该不至于这样冷吧?

管事、车夫连同过来的狱卒一起帮忙,好容易才把柳晋元肥胖的身躯弄到车厢里。柳老爷闭上眼睛,长长地喘了两口气,无力地倚在车厢上,“快,去梁府。”

......

柳晋元给二老爷柳清元送去牢饭的时候,张可大正和肖剑已经享受完丰盛的晚餐,进入了书房之中。

书案上,宣纸已重新换过,张可大站在桌前,右手一指笔砚,“小兄弟,这杏花村可不能白喝,何不趁着酒性,把白日里那首诗写出来?”

书法一道,肖剑的确是外行,不过他对此早有心理准备,闻言微笑道,“老哥哥,古人云‘右手持杯左捧颐’,小弟自游学以来,发下重誓,这右手嘛,三年之内,只捏酒杯不提笔。”

“却是为何?”张可大问道。

肖剑呵呵笑道,“却是因为兄弟这笔字实在太滥,如此他日出丑之时,也好有个托辞啊。如果老哥哥一定要看,兄弟就用左手写写,反正左手字写的好的不多,兄弟这笔滥字也不怕老哥哥笑话。不过,这张纸恐怕要浪费了!”

张可大笑着摆了摆手,“那就不必了,一看你就不是低调的人,估计那笔字比你说的还要滥,你便说吧,老哥哥执笔。如此,老哥哥我才稍觉平衡,不然哪样都被你比下去,光岁数大怎么好意思当哥哥?”

此话正中肖剑下怀,原本写得不好倒没什么,他并不十分在意。倒是以后若真见到熟悉自己的人,刚好看到自己的字与以前并不一样,少不得多费一番口舌,惹人猜疑。如此一劳永逸,到时不写便是。

肖剑口述,张可大执笔。

不一刻,纸上墨迹淋漓,施粥诗跃然而出。

张可大品味良久,赞道,“果然是好诗啊,最难得的是竟不酝酿,脱口而出。兄弟有所不知,当时堂上诸位,除抚台大人乃举人出身,余者皆进士出身。你走之后,诸位谈论许久,都难相信是即席所得。可是此诗无人识得,其中满是慈悲之心,又恰恰合着蓬莱城与白云寺,由不得不信啊。”

拉着肖剑坐在椅子上,张可大继续说道,“讼师徐真如将扇子交于兄弟,兄弟便成了登州第一讼师。一诗一联方出,诸位大人又送了兄弟登州第一才子的雅号,何其快哉?”

肖剑心中微羞,谦虚地敷衍了几句,便转移了话题,“今日兄弟蒙人诬陷,幸亏老哥哥不计后果兴师动众来救,才给了兄弟澄清的机会,如此大恩,只能来日报答了。”

张可大所设的酒宴乃是家宴,张家出席只有张夫人、十六岁的公子张鹿征,再一个就是张可大的母亲张老夫人。席间只是闲话家常,有些事情在这样的场合却是不方便说的。

听肖剑如此说,张可大摆了摆手,说道,“虽然相交日短,你我一见如故,岂有不救之理。不过,即便老哥哥不去,以兄弟的唇枪舌剑,也吃不了亏的。只是每一次,兄弟都给哥哥许多惊喜。想不到,你看起来一文弱书生,竟将那班衙役打得如此痛快。”

肖剑微微摇头道,“曾不闻,孔夫子言道‘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躟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不才浅薄,虽不敢妄称君子,不奢全才,唯涉其一二而已,何足道哉?”

张可大抚须微笑道,“兄弟不必过谦,自古胥吏如狼,那些公差如何老哥哥心中清楚,不说武艺,便是直捣狼窝的霸气也非常人所能也。”

“不过”

张可大话锋一转,继续道,“那柳家乃本城土著,家财丰厚,三教九流多有结交,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事老哥哥自然会为你出头,不过兄弟还得多加小心。”

肖剑心中不以为然,却知张可大是一番好意,便点头称是。

张可大又叮嘱了一番,沉吟片刻,忽然问道,“你可与梁知言生有过节?”

肖剑没有丝毫隐瞒,将梁府二管家胡东寻衅一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伪善......”张可大眉头微皱道,“百姓受其蒙昧,不识狼子真面目,其劣迹,老夫也有所耳闻。不过梁家在官场关系盘根错节,在本城缙绅之中更是一手遮天,与其交恶倒是个大麻烦,兄弟毕竟是外乡人,如何斗得过?若老哥哥一直在本城,自然无妨,但圣旨已下,哥哥已调任南京,若非军中有大事发生,恐怕哥哥已经在南京任上,你我倒是无缘相见了。兄弟到登城所做所为,绝非仅仅游学那么简单,其中因由可否直言相告。若无紧要之事,为安全计,哥哥护送你离开此地如何?”

肖剑沉默片刻,摇头道,“我便是为你军中那件大事而来!”

张可大猛地转头,目中精光一闪,定定地望向肖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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